著眼泪,用带鼻音的声音说了句「抱歉」,向我们低头行礼。
「……凑先生……我……」
菱沼女士看似有些迷惘,才刚开口又立刻语塞。从她充满愧疚的脸上,我察觉到她想说的话,于是主动说了「请别介意」。接著,我回头看向站在斜后方的犀川先生,他默默点头,代表他跟我想得一样。
我本来就希望菱沼女士能放弃,现在结果正如所愿,感谢都来不及了,她实在不用为此抱歉,我也这么告诉她。
「可是,是我拜托你的……还让你特地跑来……真不知道该怎么赔罪才好……」
「真的没关系啦。」
我苦笑著重复一遍,然后走到汤浅女士刚刚站的位置,看著墙上的画。祈祷与放下──虽然我大概不会再看到它第二次,不过它将会永存在我的记忆里。
「……汤浅女士所说的话,你能接受吗?」
我从美丽的刺绣画上移开视线,再次确认。菱沼女士擦著湿润的眼角,用力点了点头。
「嗯。老师她……察觉到我的不安……还为我预先做了准备。我现在很庆幸能在完成委托前……跟老师谈一谈。但还是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有些话就是因为彼此太过接近才说不出口。我能成为你们对话的契机真是太好了。」
我这么一说,菱沼女士就露出尴尬的笑容点了点头。之前来我们家拜访时,她精神过于紧绷、固执己见,但现在不同了,散发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菱沼女士跟汤浅女士相比,一定是心理较脆弱的那一方,而且还没有足够的自信。不过,只要接下来让自己的决心一点一滴增加就好,反正剩下的时间应该还足够她这么做吧。
「我这学生如此不受教……真的很对不起老师。就老师的眼光来看,她应该认为只要我待在她身旁,便会自然懂得这些事吧……」
「汤浅女士是个很特别的人呢。」
她用锐利眼神训诫菱沼女士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是位年近九十的长者。
「的确是呢……」
菱沼女士说完苦笑著点头,向我和犀川先生说了句「谢谢」,并深深一鞠躬。
之后,虽然菱沼女士要我们至少喝个茶,但我认为已经没必要再待下去,就直接推辞,并表示送我们到车站就好。菱沼女士即使一脸遗憾,还是尊重我的意思。她说要去准备一下,请我们稍待片刻,于是我和犀川先生就先去玄关。
我因为想去外头等,便先来到石头地板上穿鞋。这时犀川先生「啊」地叫了一声。
「我忘记请菱沼女士把包袱巾还我,我去跟她说一声。」
「好,我会在外面等。」
我打开玄关的门走到室外。空气虽冷,阳光倒很温暖。这是向南的土地,难怪日照很充足。即使气温还很低,春天的脚步应该近了。就在我边这么想边走下玄关的阶梯时……
「给你添麻烦了。」
「哇!」
突然有声音出现,把我吓得弹跳起来。我按著狂跳的胸口一回头,发现汤浅女士竟不知何时已站在阶梯旁。由于工作室就在露台的另一边,想必她是沿著庭院走过来的吧。
「我、我才是……突然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不,应该是菱沼找你们来的吧……有件事我很在意,想来问问你。」
「……请问是什么事?」
虽然没有犀川先生那么夸张,但我的身高跟汤浅女士相比也算相当高,我配合娇小的汤浅女士弯下身子反问。她透过眼镜上缘窥看我,压低声音问道:
「那个……不是人,对吧?」
「……」
汤浅女士所指的对象、话中的含意,我大致能推敲出来,只是无法承认。即使我一脸错愕地回了:「咦?」汤浅女士仍不改窥探的眼神,继续追问:
「你是用那个施展咒术的吗?」
「……那个……」
咒术……这说法倒挺贴切的,要说她猜对了也行。事实上,我的确用过类似的形容。不过,我此时只能装傻到底。
我正想反问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时,背后的玄关门打开了。看到唤著「柚琉先生」的犀川先生出现,汤浅女士眯起眼睛盯著他猛瞧,而从玄关出来的犀川先生,也无言地回看跟我在一起的汤浅女士。两个人又像在客厅时一样,一动也不动地互瞪。他们对峙的画面真的很惊人,就好比……死神与妖怪的对决(我知道这样很失礼,但请容许我如此形容)。
眼见双方视线都快擦出火花,我正烦恼该如何开口时,这次换菱沼女士的惊呼登场。
「老师!您怎么在院子里啊?也不穿外套……外面很冷,一定要添衣服才行。」
「……又没多冷,我也没出来多久,不要紧的。」
原本一触即发的对峙遭到打断,汤浅女士露出扫兴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她用冷淡的语气回答菱沼女士后,对我和犀川先生说「路上小心」,还低头行礼。
看到汤浅女士精神矍铄,以滑行般流畅的步伐走回工作室,我仍旧无法想像她已经高龄近九十。虽然菱沼女士很担心她的健康,但我觉得她再活上十年也不成问题。菱沼女士朝离去的汤浅女士背影喊了声「我出去一下」,然后带我们到停车的地方。
在坐进停在大门附近的车子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汤浅家。由于房子位在缓坡上,无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