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所言,这本来是汤浅女士跟她丈夫的住家,只给两个人住也未免太奢侈了点。
「好气派的房子啊,汤浅女士跟她丈夫就两人住在这里?」
「没错,师丈是贸易商,并把财产都留给老师。他们之间没有孩子。」
叶山也是高级别墅区。既然汤浅女士的先生是贸易商,那就能理解了。在菱沼女士的带领下,我们进入屋内,走过寂静的走廊,来到客厅。客厅面对连接庭院的露台,装潢和家具的风格跟洋馆很相衬,淡粉红的壁纸上有花朵的图案,窗帘上则是满满的垂坠,十足奢华。
木头地板上铺著厚实的地毯,色调跟壁纸和窗帘统一。进门左手边的墙上有壁炉,房间中央摆放著沙发组。因为这里跟我们家的纯日式风格刚好呈对比,我不禁好奇地四处察看,然后发现一幅挂在墙上的刺绣画。
那当然也是汤浅女士的作品,尺寸不大,大概三十公分见方,虽然有金、银、蓝、橙、红、绿等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感觉却不可思议地协调,整幅画彷佛闪耀著光辉一般。
这是没在展览上展出的作品。菱沼女士发现我兴致盎然地看著这幅画,就走到身旁为我解说。
「这幅画是使老师的名字为世人所知的契机,我也是透过它才认识老师。」
「这样啊,可是它没有出现在展览上啊?」
「因为这是很特别的作品,一直都挂在这里。」
菱沼女士微笑地说完,跟我一起凝视这幅作品。我瞄了她一眼,从她陶醉的侧脸就知道她有多么为汤浅女士倾心。既然都住在这里,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吗……我心中半是佩服半是诧异。接著菱沼女士又以沉稳的声音说道:
「……我看到这幅作品时,受到很大的冲击。以前刺绣在日本一直被当作手工艺,把刺绣当成绘画技巧的美术形式,在当时也还没获得承认。不过,老师曾告诉我,不必用工艺或美术来区分她的作品。我认为,无论是工艺或美术,只要能抓住观赏者的心就是艺术……所以才会为了将老师的作品推广到全世界,一直努力到现在。」
据菱沼女士表示,她当时边在美大当讲师,边协助汤浅女士在各地开画展。这些行动后来有了成果,让汤浅女士的作品渐渐为世人所知。我和深町也一样,明明不知道汤浅万智这个名字,却在不知不觉间看过很多她的作品。
「我也在展览上看到几幅很眼熟的作品,不过我对艺术很陌生,以前都没记住作者的名字,真是不好意思。」
「快别这么说,你能记住作品就已经值得感谢了……很多人都说过跟凑先生类似的话……能让世人知道老师的存在……我真可说是得偿所愿呢……」
菱沼女士虽这么说,表情却有些阴郁。都已得偿所愿,难道还不满足吗?我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是保持沉默。菱沼女士接著轻叹一声,道出自己的后悔。
「我最近常想……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这么说?」
「老师她……真的想让大众观赏她的作品吗?会不会她其实根本不在意,只要能持续创作就好呢?会不会是拿我的一头热没辙,才勉强配合我呢……?毕竟成名以后,老师就必须接她不想做的工作,也得配合客户的要求创作。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为老师好……但真的是这样吗?我已经快要搞不清楚……」
「……」
菱沼女士喃喃说完,长叹一口气,在一阵沉默后才向我道歉。
「抱歉,净说些多余的话。我现在去泡茶,请你们先坐一下。」
请我们在沙发上坐下后,正要离去的她被犀川先生唤住。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犀川先生将手上那包东西交给她。「这是上次的金锷。」
「是我那时吃的金锷吗?谢谢。老师也很喜欢甜食,她一定会很高兴。」
看到菱沼女士接下时欣喜的样子,我不禁为自己的不懂礼数而反省。她留下一句「请稍等一下」就走出客厅,于是我又去看墙上那福刺绣画。刚才只在远处眺望的犀川先生也来到身旁,跟我并肩一起欣赏。
「真是了不起的作品,上面用的线看起来非常细呢。」
「在展览上有介绍她实际使用的线和道具,提到线跟针都是特制的。」
听了我的说明,犀川先生点头认同,然后压低声音问:
「……这是……在画什么呢?」
「……」
依照展览的风格判断,这幅刺绣画描绘的应该是抽象题材,但我也不清楚。这个嘛……一头雾水的我看著画陷入沉思。虽然看过好几幅标题为波之色和日之光的作品,但这幅作品跟那些感觉又不太一样。
就在我的想像受阻时,突然传来小小的喀嚓声,我没多想就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客厅有好几扇门,但此时传出开门声的,并非菱沼女士离去时穿过的那扇面对走廊的门。
「……」
在另一扇门边,站著一位矮小的老婆婆。她的丰盈白发结成髻,戴著眼镜。之所以看起来矮,除了她驼背以外,本身的身高也看似不高。这位用诧异表情看著我们的人就是……
我一察觉她是汤浅万智,立刻回过神,连忙说了句「非常抱歉」。虽然我们并非擅自闯入,但菱沼女士还没向她介绍我们,想必她一定把我们当成可疑人物。
当我正想解释我们不是来路不明的人时,汤浅女士将视线移到犀川先生身上,眯起眼睛大步走来。
犀川先生察觉汤浅女士靠近,两人互相注视。他们的身高相差将近五十公分,与其说像大人和小孩,倒不如说根本像是不同种族(犀川先生实际上是死神,所以这么形容也不算有错),而且彼此都不肯把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