町拿票来问和花要不要去看的,所以我还以为她自己没打算要去。
「我看她要把票让给你,还以为她没有兴趣……」
「不是啦,她期待的并不是展览……」
不是展览?和花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像迁怒般大叹一口气后,吃起碗里的饭。犀川先生则已经吃完,说了句「我去重新泡茶」,就意有所指地离开座位,总觉得他好像是害怕被台风尾扫到。不过,为什么会形成台风?
「……」
果然……还是那个吧?是立食荞麦面闯的祸吧?当时深町的心情也的确不好。不过,若真是这样,坦白说出来不就好了?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是她说讨厌立食,我也会提议别间店,像对面的乌龙面店或许就能坐著吃啊。
……如此反驳的话,八成会被百倍奉还,我只好保持沉默。女人心海底针,我也算是上了一课。总之,少说两句为上。和花看我始终默默扒饭,主动对我说:
「哥,你觉得小麦姊怎么样?」
「怎么样啊……」
我不太懂和花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用意,既困惑又苦恼。觉得深町怎么样吗?我思考片刻后回答:
「……就一个女性来说,问题是满多的,不过她就是那种直肠子的个性。做事乾脆,不拖泥带水,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抱怨归抱怨,还是会用积极的态度来解决问题,这一点满值得学习。」
「我不是要问这个。」
我明明是仔细想过才回答,竟遭到和花火速否决。不是这个……那是哪个?我的不满全写在脸上,和花则用难以言喻的表情注视我,叹出比刚才大三倍的气。
「唉……」
「……和花小姐,您的茶。」
犀川先生像要安慰她,迅速递上茶杯。和花道了声谢,接下杯子,并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犀川先生。只见犀川先生缓缓摇头回应,彷佛在说「再怎么讲也没用」,我看了心中愤愤不平。真是的,这两个人到底是怎样?
不过,对于自己应对能力很差这一点,我也有好好反省。本来决定下次深町来我家的时候要向她道歉,偏偏这时候就是不见她人影,就这样来到点心铺的公休日。多次考虑后,我决定趁著店休,请犀川先生陪我去汤浅万智的工作室,于是照著菱沼女士名片上的号码,打了通电话给她。
菱沼女士接到我的电话很高兴,表示很欢迎我去,我便和犀川先生一起出门去叶山。菱沼女士原本要来鎌仓山接我,但我不好意思这么麻烦她,决定往返路程的一半都靠电车,并在逗子站跟她会合。
我们坐公车到鎌仓站,再转搭横须贺线到逗子。叶山在逗子的对面,仅靠电车无法抵达,一定要搭汽车或公车。虽然距离鎌仓很近,印象中却没去过。
我已经很久没搭往逗子的电车,在月台上等待时,感觉到其他乘客偷瞄我们的视线。他们看的当然不是我,而是犀川先生。
只要跟犀川先生一起搭乘大众交通工具,一定会受到大家注目。他身材高大,长相凶恶,还穿和服,也难怪别人会多瞄几眼。为了因应冬季,犀川先生多穿了和式外套,手上拿著一包东西。我问他带了什么,他表示是伴手礼。
「两手空空去拜访总是失礼,所以我请和花小姐分一些金锷给我。」
那是之前菱沼女士来访时,曾说过好吃的点心。话说他居然还想到两手空空的会失礼,有礼貌的死神又是怎么回事?我边思索边搭上进站的电车。逗子在鎌仓的下一站,坐一下就到站。在逗子下车后,我们走出跟菱沼女士约好碰面的东口。
菱沼女士已经到了,正在等我们。她的车停在停车场,我们便一同走向停车场搭车。我跟犀川先生在后座上坐稳后,问她大概要多久才到。
「工作室在皇族御用别墅的前面不远处。现在路况不错,大概二十分钟就会到了。」
「你说的工作室,跟汤浅女士的自宅是分开的吗?」
「不是,是老师改建自宅时增设的。师丈很早就过世……之后老师一直利用家中房间从事创作,后来空间渐渐变得不够用,才加盖了工作室。」
「菱沼女士住在这附近吗?」
我是一大早就打电话,菱沼女士却已经在工作室,由此可知她应该住在附近。不过她答说,自己也住在汤浅家里。
「以前是通勤,但老师年事已高,让我很担心,就借住在那里。」
「对了,请问汤浅女士今年贵庚?」
「八十九……到今年七月就要满九十岁。」
「咦!」
我听说她年纪不小,却没想到已高龄将近九十,也难怪菱沼女士会担心。我看向窗外,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已开到靠近海的地方,散发沉稳光芒的海面映入眼帘,令我不禁想起展览上那幅名为波之色的作品。就是因为每天都看著这样的景色,才会创作那样的作品吧。
车子不久后转弯,沿著蜿蜒小路继续前进。刚才还在眼前的海景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靠近的山景。道路越来越窄,仅能容一辆车通过。
在小路尽头,有根标示这里是私有地的门柱。菱沼女士说了句「我们到了」,将车开了进去。我跟犀川先生下车后,菱沼女士帮忙关上车门,带我们来到位于小路尽头的汤浅家。
「就是这里。」
彷佛被山峦环抱的汤浅家,跟我们家的地理位置虽然很像,却配合叶山的当地风情盖成西式建筑。即使年代久远,但因维护得宜,看起来依旧完好。冬天的阳光和煦地照在泛白的墙面上,随处可见的曲线型窗框散发复古的氛围。
不过这栋房子真大。根据菱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