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是有没有睡著的问题,会死人的,真的。我臭著脸命令津守赶快出来,关上洗澡间的门。不管哪一个都太过分了。我为了泄愤,在走廊上踩出「咚咚咚」的巨大脚步声,走回和室后,深町看著电视问:
「还好吗?」
「差一点就得叫救护车。」
「要是被送到自己的医院,应该很丢脸吧。说到这,凑,我饿了。」
听到深町嚷肚子饿,我才想起自己也饿了。和花出门后,我看著驿站接力赛发呆,不知不觉连午餐都忘记吃。如果家里有年菜,就能让她吃年菜了。
「我知道啦,不过家里没年菜,只能做平常那样的东西喔。」
「这就够了,我不想再吃年菜。」
众多亲戚齐聚一堂是深町家的家风,所以她奶奶总会做很多年菜。既然深町说已经吃腻年菜,我就走到厨房察看冰箱。反正津守一定也会说同样的话,乾脆做三人份的餐点吧。当我这么想时……
「肚子好饿,有东西能吃吗?」
津守立刻登场问道,我则回以嘴角抽搐的笑,要他再等一下。深町就算了,津守忙到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应该还没机会感受过年的气氛。我想说至少让他吃个年糕,开始构思菜色。虽然没准备年菜,不过为了在元旦吃年糕汤,年糕倒是有买。
我预热烤箱,把保温中的白饭放进碗里,加入奶油和罐头肉酱搅拌,装进焗烤盘,再把香肠切成薄片、年糕切成小方块,均匀混进饭中。接著在表面涂上玉米酱、洒上乳酪丝,用烤箱烤个十分钟,即使偷懒但仍然够味的仿焗烤料理就完成了。
「看起来真好吃~乳酪烤过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呢。」
「因为肉酱跟玉米酱都是罐头,只要搅一搅、涂一涂再烤,味道就很够了。」
虽然先打了预防针,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对味道挑剔的美食家。而且只要是我做的,他们都会吃得津津有味,因此,就算吵著讨吃的他们很烦,我还是愿意做给他们吃。
「喔,有放年糕啊,好久没吃了。」
「真的耶,年糕就算做成西式的料理也好吃,还很有饱足感。」
「好,肚子填饱后就来玩吧。」
津守大口大口吃著仿焗烤料理,做出这般宣言。深町则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点头说好。喂喂……我抱著无奈的心情对他们说:
「你们不是很困吗?」
「已经不会了。」
「我也是。」
「……」
这两人是在困到神智不清的情况下来到我们家,却只靠片刻睡眠就完全恢复,太可怕了……再说,对那种事也不需要认真到如此地步吧……
「等一下,说到这……和花跟犀川先生呢?」
「你没听到啊?他们出门了,犀川先生去帮和花提东西。」
「这样啊。和花不在是有些寂寞,但犀川先生不在……就很麻烦。」
「对吧?凑不行啦。」
深町用不屑的眼神瞄我一眼,我则回她臭脸。如果有意见,我就不帮忙了─大概是预测到我会这么说,津守帮腔道:
「好啦好啦,没什么不好啊,有凑总比没凑好吧。」
这根本不是在帮腔吧!哼,都被说成这样了,谁还要帮你们啊─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生来就被深町和津守两个小霸王牵著鼻子走的我,结果还是无法违抗他们,只能奉陪到底。在和室内,两人面对面坐著,一脸严肃地排著牌。没错,是牌。为何深町和津守一定会在一月二日聚在我们家,就是因为……
「听好,横排最多只能排到八十七公分喔。」
「知道啦,我记得是……到这个记号对吧。」
陆续排上榻榻米的,就是所谓的「歌牌」。
虽说是歌牌,但不是「狗走路也会遭棒打」(注4:原文为「犬 も 歩 けば 棒 に 当 たる」, 为「江户歌牌」(一种乡土歌牌)的第一句,原意为「天有不测风云」,现在转为「只要肯做,或许会有好运」之意。)的形式,而是小仓百人一首(注5:由日本鎌仓时代歌人藤原定家从《古今和歌集》等歌集中,依年代选出一百位杰出歌人及其一首代表作,所集结而成的选集。因定家居住于小仓山山庄,故称为「小仓百人一首」。)。深町说的八十七公分,是竞技歌牌的规则。
「不用那么严格也没关系吧?」
「你在说什么啊?这才不是游戏,歌牌可是运动喔。」
「既然是运动,就一定要有明确的规则。」
津守一副事不关己地说深町是正确的……不,等一下,我知道世上的确有竞技歌牌这种比赛,也有人很认真地从事这项活动,但我的意思是,现在这只是新年的游戏之一吧?
上高中才成为朋友的深町和津守,第一次过年造访我们家时,听到我说无法去新年参拜,深町就提议来玩百人一首。百人一首的歌牌我们家里有,和花在小学里也开始背这个,想到可以让她一起玩,我便答应了。
在我跟和花就读的小学,每到冬天就有百人一首歌牌大会,所以我们不但要背百人一首,也大致知道玩法。不过,我本来以为要玩的是类似伊吕波纸牌(注6:「伊吕波歌」为日本平安时代的和歌,全文以四十七个不重复的假名组成,在后世被当成学习假名的教材。「伊吕波纸牌」上是以全文的假名加上「京」字为句首所写成的四十八首短歌。),也就是从四散的牌中抽牌的「乱中取牌(注7:原文为「散 らし 取 り」, 是将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