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呜!」
我吃惊地回过头,发现犀川先生不知何时站在水泥地板上。犀川先生现在应该是跟和花一起在店里准备,而且从店里无法得知家中玄关的状况。他大概是靠著非人的力量,察觉到鱼谷小姐的造访吧。
我移开身子,犀川先生就进入鱼谷小姐的视野。她看见犀川先生高大凶恶的模样,不禁小小地叫了一声。
「啊!」
对大部分的女高中生而言,犀川先生在视觉上实在太过震撼。见鱼谷小姐面露胆怯地用手遮住嘴巴,我说了声抱歉,并向她介绍犀川先生。
「他是我们家的……帮佣。」
如果别人介绍说犀川先生是家中帮佣,我应该会觉得难以置信,但鱼谷小姐似乎被其他事情占据整个心思,反而不以为意。她「喔……」了一声微微点头,自知刚才的反应有些过度而向犀川先生道歉,并回答他的问题。
「我是从跟我母亲同一间医院的病人那里听来的。在上个月过世的那一位生前曾告诉我……在鎌仓山有间凑医院,有位能帮人延长寿命的……延命医生……我的母亲已被医生宣告来日无多,但基于一些原因……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她能……再活久一点……」
她还表示,即使觉得听起来很可疑,自己也只能姑且信之,便来到鎌仓想找看看是否真有一间凑医院。鱼谷小姐的表情让人看了也感同身受地心疼不已,我不禁在内心深深叹息。
我稍微往斜后方退一步,邀请鱼谷小姐进到屋里。
「请进。」
鱼谷小姐自己大概也是半信半疑吧,已有觉悟自己说了这番话后,会得到那是无稽之谈的否定。见我请她进屋,她倒抽一口气,用吃惊的表情看著我,直到我又重复一次「请进」,她才战战兢兢地跨过玄关门槛。
我带鱼谷小姐来到能透过缘廊眺望庭院的和室,跟她隔著矮桌面对面坐下。鱼谷小姐一脸紧张,看似拘谨地正襟危坐,并将背上的背包放下。
「你是高中生吗?」
始终低著头的她被我一问,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的……」
「不用上学吗?」
「因为今天有活动……下午才要上课。」
我接著问她几年级,她回答是三年级。就在此时,原本在厨房泡茶的犀川先生端著托盘出现了。
「请用。」
犀川先生在矮桌旁跪下,将抹茶碗跟装有数种小点心的盘子摆到桌上。鱼谷小姐没想到会端出抹茶,惊讶地盯著抹茶碗。
还是高中生的鱼谷小姐也许喝不惯抹茶吧。我体恤地问道:「不敢喝吗?」鱼谷小姐却摇摇头说:
「不,不是这样……只是……我不太懂喝的方法……」
「你不用在意,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觉得好喝就好了。」
虽然和花和犀川先生常泡抹茶给我喝,我却从没在意过喝法。鱼谷小姐因为我这么说而稍微放松心情,点头同意。她向犀川先生轻轻低头行礼后,伸手拿起抹茶碗。
喝了一口后,鱼谷小姐脸上顿时充满光辉。
「……真美味,一点也不苦。」
「是一保堂的北野之昔。」
「他说的是抹茶的名字。」
我想她应该听不懂犀川先生的说明,就补充一句,鱼谷小姐「哦」了一声点点头,用感动的语气表示,她从没想过抹茶竟然也有分种类。喝完抹茶后,她用带著好奇的眼神看向装有点心的盘子。
「这些都是……手工点心吗?」
「是奶油酥饼(shortbread)」、棉花糖(guimauve)和雪球(boule de neige)。」
「他说的是这些点心的名字。以前开诊所的地方已经改装成店面,现在由我妹妹在经营……」
「这么说来,那里的确有挂上点心铺的招牌。」
她拈起白色的球形饼乾──依犀川先生的说法,名字应该是雪球──吃了一口后,表情立刻开朗起来。
「这什么啊,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
她无意识地表现出像是女高中生该有的反应。看到不久前还表情僵硬的鱼谷小姐,似乎因此稍为缓解了紧绷的情绪,我也跟著松一口气。这让我想起以前和花曾说过,美味的甜点能带给人们幸福。
「那么,」我趁机切入正题。「为何鱼谷小姐无论如何都希望令堂能再活久一点呢?」
鱼谷小姐听到我要她说明理由,立刻绷紧脸部线条,双手在膝盖上握拳,以跪坐姿势将背脊挺直,开始说明:
「我一直……受到母亲许多帮助……我十岁时双亲离婚,从那时开始就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并不擅长在外工作,却仍为了我而努力……我想就是因为她太努力才会病倒吧。毕竟我从小就一直学芭蕾……对她造成很大的经济负担……」
「芭蕾……是指跳舞吗?」
对这方面所知不多的我再次确认,鱼谷小姐稍微抬起脸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经鱼谷小姐这么一说,就觉得身材苗条、手脚和脖子也很细长的她,看起来真的很符合芭蕾舞者给人的印象。
「……去年,我在一场大型比赛中获得优胜,领到奖学金,所以春天时就要去国外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