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深町,她却避开我的视线,彷佛事不关己地吸著面条。虽然很想大叫「别开玩笑」,但津守好不容易才安分下来,我也不想去捅马蜂窝自找麻烦。看来只能等津守不在时,再向深町声明我绝不接受这个任务。
我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正陷入新的忧郁时,津守却──
「喔,这不是番茄义大利面吗?看起来好好吃。凑,你也做给我吃嘛,要大盘的!」
还敢说要大盘的!我们家不是咖啡厅,我也不是你们的妈!给我差不多一点──即使撂下这番狠话,结果我还是做了。这样只会把对方的胃口养得更大吧……我再次深切反省。
津守很难得会在傍晚出现。一问他原因,他就一脸不情愿地说,因为他明天要出席学会却毫无准备,被上司发现后叫他回去。
「不要紧吧?」
「总会有办法的。」
「当津守的上司真辛苦啊,我绝对不要你这种部下。」
深町吃完义大利面后,把握这对她有利的好机会,开始谈起婚礼派对的流程表。本来我会以「这不关我的事」为由悍然拒绝,可是在津守面前,就得彻底装出我是司仪的样子。真是老谋深算……我心有不甘地想著,听深町说道:「典礼是九点半开始,十一点时会离开教堂,往餐厅移动。十二点时派对应该就能开始,是采站著吃的方式。我想一开始就来切结婚蛋糕,分给所有宾客吃。」
「说到宾客,有五十个人要参加耶,要做那么大的蛋糕吗?」
「每个人大概只能分到一口吧。不过为了怕不够分,和花说她会另外准备花色小蛋糕之类的东西。」
「切完蛋糕后,由角田的乐团表演。他一定会被人灌得醉醺醺的,所以在他喝醉之前先解决这件事吧。」
「你知道角田有在搞乐团吗?」
「我有稍微耳闻啦,只是没想到凭他那张脸居然会唱歌。」
「再来是西村的同事要表演魔术,好像会用到鸽子。」
「还真有模有样呢。」
「鸽子是那个人自己养的吗?」
「之后是小马的致词,应该会拖很长吧,要有觉悟喔。」
「要注意别让他喝太多,那个人只要一喝醉,就会说个没完。」
「他就算没醉也会说个没完啊。」
深町负责说明,我跟津守则不时插话。我们三个人已经很久没像这样交谈,让我内心某处有些亢奋。或许是想起以前快乐的时光,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吧。
不仅抱著不能对人说的秘密,父亲在祖父死后的状况也渐趋恶化,让刚上高中的我变得很阴沉。虽然大概会被取笑「你现在还是很阴沉啊」,不过那时又正值青春期,因此我真的活得十分消极。即使有和花这唯一的救赎,却没有要为了她而振作起来的打算,或许当时的我已经坏掉了吧。
我当时也没有可称之为「朋友」的对象,没多想就去念了那所高中,结果遇到的人都是前所未见的类型。我在感到震慑之余,也觉得自己一点一滴地改变了。升上高二后,父亲终于还是失踪,当时我也曾受到津守跟深町许多帮助。
那时,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受到朋友帮助,有种想哭的冲动。既然这错觉将我带回充满青春回忆的高中时代,也难怪我心中会产生幸福的感觉。
可是,我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懂得有所区分(即使有很多地方还很难说),所以也很清楚错觉终究不过是错觉。
「就照这样进行吧。我会对照时间做成表格,用电子邮件寄给你。那就拜托你啰。」
深町说完,我点了点头,唯有眼神还是再次强调:「你应该知道吧?」虽然津守在场时我会配合演出,但仍然没有当司仪的打算。就算我如此强烈的诉求遭到深町有意无意的忽视,我还是下定决心之后一定要叫她接受。
津守吃完义大利面,便一脸满足地横躺在和室地板上。我看到他这副模样,就催促他赶快回去。听我说「你还要做参加学会的准备吧」,他只好一脸不甘愿地回去了,看来多少还是有点自觉。后来深町也说要搭津守的车,两人便一起回去,结果家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把他们送到门外后,我回到屋内发现犀川先生正在帮我洗碗。我说换我来洗,他说快洗完了而拒绝我。
「那我去放洗澡水……」
「我弄完了。」
「这样啊。」
「深町小姐跟津守先生一来,家里就会很热闹呢。」
因为犀川先生鲜少主动发言,我觉得很新鲜地问他:「会吵吗?」
「不会。」他摇了摇头。「柚琉先生看起来很高兴,我觉得很好。」
虽然「看起来很高兴」这一点应该是他眼花了,但我能推敲出犀川先生想表达的意思。毕竟在鱼谷小姐造访之后,我一直都为此烦恼,所以,这算是犀川先生以他的方式所表达的关心吧。
我对此有些意外,困惑地看著犀川先生,直到他把最后的碗洗完并放进沥水架,再关上水龙头为止。
「柚琉先生。」犀川先生将弄湿的手擦乾后看向我,叫一声我的名字。「我知道您很在意重吾先生的话,但还是不要太勉强比较好。」
「……」
他那彷佛看透我内心的话语,让我心悸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见我表情僵硬,说完「我去店里一下」就离开,留下我一人呆站在原地,思考著犀川先生所说的话。
犀川先生口中的「重吾先生」,正是我失踪的父亲。重吾先生的话……也就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