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一定想过要如何让我乖乖就范才会这么做,我也只能懊恼咂舌。这就是所谓「被摆了一道」吧?现在深町一定正为了把问题拋给我而松一口气,独自窃笑著品尝胜利的滋味。
我越想越烦躁,抓了抓头,强忍想吼叫的冲动迈开步伐。怎么办?就算深町把问题推给我,我也不打算接受。如果以「跟我无关」为由切割关系,彻底无视的话……
「柚琉先生。」
我在胸前盘起双手,边走边想时,听到背后有人叫我便停下脚步。一回过头,发现眼前站著手握遛狗绳的犀川先生。
犀川先生牵的是我们家养的狗,名叫马卡龙。虽然一提到马卡龙,便会联想到五颜六色、造型可爱的法国点心,不过这只狗是日本犬,品种大概是柴犬,年龄则大概是五岁。
为何都用「大概」,是因为马卡龙当初是被人遗弃在公园,后来才被我们收养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它确切的出生日期。
「您要到哪去?」
「……啊……」
犀川先生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我,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通往家里的转角。我的坏习惯是如果太专心思考,就会没注意周遭情况。我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折回犀川先生的方向。
「我本来想说回来后要带它去散步的。那我走啰。」
「是吗?那就待会儿见。」
听我说要代为遛狗,犀川先生就将马卡龙的遛狗绳跟捡便袋交给我。
我一握住遛狗绳,马卡龙立刻露出欣喜的模样,尾巴摇个不停。它一定很高兴带它散步的人从犀川先生换成我。
我这么说并非自作多情。实际上,不管马卡龙处于多兴奋的状态,只要犀川先生一接近,它就会抖一下,然后安分地趴下来。不只是马卡龙,所有在路上遇到的狗反应都一样,不过其中也有些狗会无端朝犀川先生狂吠。
大概是狗身上残存的野性本能,让它们感觉到某种不对劲。
那就是犀川先生虽有人类的外表,却不是人类的事实。
马卡龙白天都在玄关前的狗屋度过,晚上才会进到家里。等散完步回到家,我在玄关帮它擦脚后,马卡龙会到走廊上它睡觉用的床上,将身体缩成一团。我拿起放在狗狗床边的水盆想帮它换水时,一转身就看到犀川先生站在走廊的阴影处。
「呜!」
虽然从五岁就开始跟犀川先生一起生活,但每次遇到这种情形,我还是会吓一跳。在黑夜的幽暗中,犀川先生更有压迫感,那彷佛跟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晃晃悠悠地向我走近,然后面无表情地打了招呼。
「我先去休息。」
「喔……好的,晚安。」
犀川先生趁我去遛马卡龙时洗了澡,身上穿著用来当睡衣的浴衣。他睡觉时也不会穿睡衣。不过,他会坚持穿和服并非个人作风使然,而是别无选择。
犀川先生当初来我家时并没有带换洗衣物。祖父对他万年不变的穿著实在看不下去,便叫他穿自己的和服。毕竟父亲跟我身高相仿,如果拿父亲的衣服给犀川先生,尺寸差太多。
就这方面而言,由于祖父身材高大到不像大正时代出生的人,所以犀川先生穿起祖父的衣服只是有点短而已,完全没问题。祖父去世后,犀川先生就继承祖父所有的和服,一直穿到现在。
犀川先生走向自己的房间,我目送他身穿绀色浴衣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那高到快撞到门楣的身躯,给人彷佛要消失在黑暗中的错觉,让我回想起犀川先生第一次出现的情景。
母亲生下和花后旋即去世。当她的葬礼进行到一半,犀川先生出现在我面前。那时刚守完灵,天快要亮了,我正坐在缘廊眺望著庭院,犀川先生却突然出现在眼前,彷佛他是从夜晚的黑暗中诞生。
接著,他对我这么说──
「我是来监视你的。」
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处在从黑暗中诞生的「死神」──犀川先生的「监视」下。
犀川先生不是人。这不是指他的外表不像人,而是他真的不是人。告诉我这件事的,是在我八岁时亡故的祖父。父亲也知道犀川先生不是人,但他在我十七岁时不知去向,所以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和花完全不知情。
把犀川先生称为「死神」的是祖父。祖父会叫他「死神」,是因为他以前也见过相同的人物。祖父的母亲……相当于我的曾祖母,好像也一样受过「监视」。据说祖父当年询问为何不是家人的人却一直待在家里时,曾祖母回答:「那是死神。」
不过,祖父也说过那只是个称呼,跟一般人所认知的死神并不相同。说起死神,都会给人出现在濒死之时,还会夺走人类性命的印象,但我们家的死神不一样。真要说的话,或许该说是「生神」才对──祖父苦笑著这么对我说,还把其他曾祖母所嘱托的凑家秘密也都告诉我。
他说:「因为你必须知道这一切才行。」
即使在洗澡,我脑中仍是被深町硬推给我的麻烦所占据。反正我不出席二次会,大可当作跟自己无关,直接忽视。不过,光想像自己一旦采取这种态度后会造成的后果,脑中浮现的都是可怕的事。
躺进棉被后,我的想像还是停不下来,结果失眠了。时间就在我躲在棉被里独自苦恼时悄悄流逝,等到我终于睡著,天已经亮了,结果起床时间也跟著往后拖延。
「……」
等我醒来看向闹钟,竟然已经早上九点。身为上班族的深町之前用错愕语气说的那句「还真是悠哉呢」又在我耳边响起。客观而言,像我这种即使睡过头也不必慌张的闲人,的确应该接下那份苦差事才对……
一早就叹气的我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