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打扮成男孩子,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演好这个角色,尤其这么做很难为情。
这时候,夏目想到了可以运用简易式。
简易式为式神的一种,以称为式符的咒符为形代,可以生成各种模样的式神,并且由术者操控。虽是正式的甲级咒术,但在现在广泛使用的‘泛式阴阳术’中属于相对基础的术式。由于夏目自懂事以来一直接受咒术训练,使役简易式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特别困难。
夏目首先做出少年模样的简易式,接着让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式神身上,直接操纵式神的行动。
结果相当令人满意,虽然是第一次长时问远距离操纵简易式,但没有人对夏目操纵的简易式起疑心。
当然,简易式没有和他人对话,也没有和其他人共同行动。不过,夏目平常也是这个样子。夏目没有朋友,长年过着沉浸在咒术中的生活,能称得上“亲昵”的人——除了唯一的例外——顶多只有父亲,这种情形相信到了东京也不会改变。对夏目来说,在陌生的土地交朋友比假装成男孩子生活更困难。既然如此,只要不让那些“不亲密”的人们怀疑,应该不会产生问题。
透过少年式神有了一定的把握后,夏目接着打算以和自己相同,也就是“少女”的式神采取男孩子的言行,相信只要习惯之后,自己也能自然而然地做出和男子一样的举止。
她准备了一个短发又活泼——适合少年举动的少女式神。她操纵少女式神,和上次一样走到了街上。
然后,她再次遇上了。
那个称得上亲昵的唯一例外——青梅竹马的土御门春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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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
翌日。
夏目和昨天一样造访公民会馆,坐在空无一人的图书室窗边座位。
在她眼前的桌上放着一本书,那是为了预防万一用的障眼法。夏目的双眸紧闭,意识几乎不在这个地方,而是在操纵中的式神——北斗身上。
北斗坐在昨天道别的公园长椅上,等待春虎出现。
咒术者具备可以“视”得灵气的见鬼才能,如果是不具备这项才能的普通人,不管如何仔细观察,也不可能发现她是个冒牌货——式神。这么做是为了练习不让男孩子的言行遭人猜疑,要是连做个“人”都会引来怀疑,练习也就失去意义了。因此夏目在生成式神时格外注意北斗的外观,事实上,夏目多少有些紧张,但周围的人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北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夏日的艳阳高照,白炽耀眼的阳光映照着公园。时问接近下午一点,让人几乎忘记时间的流逝。
与式神共有感官知觉,使夏目有种亲临现场的奇妙感受。原本她就擅长操纵简易式,如今已经不需要特别注意,也能自然而然地让简易式做出一些细微的动作,这可以说是经过一个夏天的追逐后,意外得到的收获。
这么说来,和春虎的再会也是发生在这个公园的这张长椅上。
今年夏初,夏目操纵着北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街上。那次的再会纯粹是碰巧…或许不能完全这么说。
春虎是土御门分家的儿子,两人儿时常一起玩耍。年幼的夏目在接受父亲严厉的训练之余,和春虎共度的时光几乎成了她唯一的乐趣。在夏目心中,春虎是幸福的象征,也是最重要的朋友。
但在小学高年级后,青梅竹马之问的关系逐渐疏远。
双方对彼此产生复杂的情戚,无法再像孩童嬉戏。尽管是从小玩到大的亲戚,两个年轻男女却也很难再天真无邪地玩在一起。而且春虎身为分家的儿子,却缺乏阴阳师不可或缺的见鬼才能,因此离咒术的世界也很遥远。
两人居住的地方相隔甚远,没有机会可以在路上碰巧遇见。无法见面让夏目觉得空虚寂寞,她一直想见到春虎,所以在操纵北斗的时候,她不自觉地让北斗走到了春虎居住的城镇。
她心里期盼能见到春虎,但不认为真的可以见到他。碰巧在公园遇见春虎,两人的目光交会时,北斗——夏目不由自主逃离现场,而且是死命狂奔。
“…没错,那时候我不该那么做的…”
北斗叹了口气,忧郁地发着牢骚。
自己那时候到底为什么拼命逃跑?虽然状况确实是很难解释清楚,但也用不着逃离那个地方。而且在第一次遇见就逃走之后,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意,她后来又为了找寻春虎而来到这个地方。只是她见到了春虎,也没有勇气上前搭话,反倒是让春虎发现,追起了自己。两人就这么连日上演你追我跑的戏码,追逐了一整个夏天。
“真是的……”
仔细一想,愚蠢的举动简直让夏目头晕目眩。她自觉羞愧又丢脸,光是想起这段往事,脸上差点喷出火来。
但另一方而,愚蠢正证明了她确实乐在其中,宛如回到两人的儿时时光。
不论形式如何,许久没有和春虎一起度过的时光果然是无比欢乐,要由自己亲手结束这幸福的时光,夏目怎么也办不到。
不过,你追我跑的日子在昨天落幕。面对坐在公园长椅上等待自己到来的春虎,夏目走上前去,下定决心要说出真相。然而,春虎没有向她要求详细解释,反而伸出了手。
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夏目大吃一惊,那正是春虎与北斗成为朋友的瞬间。
“可是……”
在背后操纵北斗的人是夏目,结果却不是“夏目”与春虎重逢。
春虎没有追问,但要是再继续隐瞒下去,岂不成了欺骗吗?春虎没有见鬼的才能,因此甚至没有发现北斗是式神。就算对方表示“不用解释”,但还是不能继续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