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也露在外面,甚至垂下了眼角。飞车丸感动不已,她啪哒啪哒地摇著尾巴,默默关注著婴儿。
当然,她的戒心也因此松懈了。
「──他叫春虎。」
自从舍弃身体之后,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如此冒失。出乎意料的事态让飞车丸猛然竖起耳朵与尾巴,身体出现细微的停滞。
「写成『春』与『虎』,叫春虎……外子说『春』是木行,所以方位是『东方』,颜色是『蓝色』。根据四神对应的思想,应该从『东方的青龙』取『龙』这个字──他这么解释。他还说『虎』是『西方的白虎』,所以合理来说不是『春』而是『秋』。真受不了,他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
「…………」
「有种说法是老虎可以千里去,千里还,也有种说法是老虎因为思念自己的孩子,赶千里路回巢。取春虎这个名字,有不管相隔多遥远一定会回来的意思……说不定对您来说也是一样呢?」
她语气沉稳地说了起来,飞车丸因此抓不到离开的时机。飞车丸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听著她的话听得入神。
千里去,千里还。
这确实是对主人和飞车丸自己来说,具象徵性而且打动人心的一句话。
飞车丸终于坐直身体,退后半步立起单膝,低下了头。
「……抱歉,请原谅我冒昧来访。」
「没关系,再说您不是『来访』,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吧?」
躺在床上的女性说著,慢条斯理坐了起来。飞车丸连忙阻止她,但是她笑著摇摇头。她的灵气很美,只是视起来很微弱。她天生患有灵障,在痛下决心生产后,如今生命力已有如风中残烛。
旧姓若杉优子,她是泰纯的妻子,生下春虎的母亲。
然而,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分,就连泰纯应该也不清楚。
「……您怎么知道这件事?」
「不好意思,其实我读过您留给前两任当家的那封信。」
「小翳大人吗?所以是那个时候的──」
「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您,可是没有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呢。我是土御门优子,春虎的母亲,春虎就麻烦您照顾了,飞车大姊。」
★
泰纯提出的条件是,在春虎觉醒为夜光前,必须封印飞车丸的记忆与能力。
这么做是为了从春虎身上斩断夜光的束缚,将他栽培成普通的少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连春虎的见鬼才能也会长期封印。
飞车丸当然面有难色,她无法容许有人妨碍主人伟大的才能。最重要的是,她不认为这种方法可行。泰纯在『读星』方面是优秀的阴阳师,不过实力毕竟不及夜光。这种方式在春虎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做得到,不过他理应很难彻底封住主人的才能。
这种方式总有一天会出现破绽,她这么反驳,我很清楚会出现破绽,泰纯回答。然后,他向无法接受的飞车丸平静地解释起来。
他解释起咒术界的状况,以及藉由读星得知的咒术界将来发展。
虽然现在还在潜伏,但偏激的夜光信徒开始在咒术界的背后与危险为伍。飞车丸到过东京几次,的确也发现了这样的气息。他们的思想最后会发展成恶行,世人对夜光的批评将变得更为激烈。由于泰纯离开阴阳厅,回到了乡里,应该能暂时淡化土御门家在咒术界的存在感。不过,一旦夜光信徒犯下恶行,土御门家势必会受到苛责。现在平稳的生活无法维持到春虎长大成人,这是泰纯在读星后得到的结论。
另一方面,仓桥家对土御门家的期待出现扭曲而且危险的气息,这一点也让泰纯担忧。事实上,飞车丸这十年来从没注意过仓桥家的动向。自隆光死后,她自然疏远了仓桥家,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他死后才更应该提高警觉。
无论如何,泰纯对将来的警觉心很强烈,而且他的话也有说服力。他害怕的某种模糊的事物,飞车丸也不得不去理解。
在这种状况下,不发展春虎的咒术才能而是弃之不理,岂不是更危险吗?飞车丸虽然这么想,不过泰纯的意见与她相反。他似乎想尽可能斩断「春虎」与「夜光」之间的关系。这是让儿子从「土御门夜光」的咒缚中解开的最好的方式,他这么断言。
老实说,飞车丸很生气。这种说法好像否定了她一直以来等待的主人。
然而,泰纯表示不是她想的那样,耐心地向她解释。
如果夜光的灵魂寄宿在春虎身上──如果他们拥有相同的灵魂,否定夜光就等于否定春虎。这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是想用最纯粹的形式,守护飞车丸仰慕的主人的灵魂──泰纯儿子那纯真的灵魂。泰纯平心静气,但确实灌注著热情向她解释。
他要除去所有伴随「土御门夜光」这个「名字」而来的各种标签与想法,没有正负或阴阳之别。
简单来说,这就是泰纯的目的,封印飞车丸的理由也一样。如果她随侍在身边,春虎恐怕会将自己与夜光重叠。
夜光的功罪终归是受到他的灵魂左右,同一个灵魂可能会产生同样的结果。
不过,就算是同一个终点,他也不能在事先铺好的道路上前进,必须在自由的状态下起跑,让他一路上的选择成为他前进的道路。
泰纯的说服没有诉诸情感,也不是用理论堵死别人的嘴。他的话里不时出现迷惘与挣扎,只说出经过长时间深思熟虑的判断。他不像是已经有了定论,事实正好相反,他在黑暗中一再撞上看不见的墙壁,摸索著往前进。
所谓的『读星』并非是能清楚看见未来的神通力,『读星』读到的只有暧昧模糊,而且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