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天半的时间。
「死亡」成了东京的日常景象,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了这件事。不论往哪个方向看去,都会看见死亡或是联想到死亡的事物,和前天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在千的念经声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小孩子漫无目的找寻父母的呼唤声,那声音让她不由自主想摀住耳朵。恐怕父母呼唤孩子的声音也响遍了整个东京,还有找不到遗骸的困惑哀叹声。
这就是东京的情形。
彷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脚下的地面悄无声息地崩塌。飞车丸硬逼自己振作精神并挺直身体,耳朵与尾巴虽然隐形了,但她现在穿著军装,这种时候更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虽然这么想,只可惜撑不了多久。她放松全身力气,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她认真倾听千的念经声,献上默祷。
一会儿过后,千结束诵经,精疲力尽地站了起来。
他的神情平稳,「真是残酷啊。」喃喃说著。飞车丸沉默著点了下头。
让一个晚上的地狱麻痹了的心脏,似乎一滴滴流出了血液。身旁发生的悲剧刺痛著内心,精神一旦缓慢恢复正常,异常的现状便带著狂乱逼向自己。真正的悲恸与哀戚想必会接踵而来,自己──不对,住在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慢慢体会、接受这种感受。
千再次合掌,接著面向飞车丸,脸上漾著平时的微笑。一如往常的笑容解救了飞车丸的内心,但是仔细想想,在他的微笑深处,不知道又藏著多么深刻的感受。
「让您久等了。」
「别这么说。」
「话说回来,千某实在没有信心可以分担飞车丸大人的烦恼。」
「没这回事,只要您愿意听我说,我的心情就能轻松一点。」
飞车丸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已经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千。她解释了阴阳寮的状况,并且说出自己内心的迷惘。
双璧计画。
佐月与夜光说的那些话。
「我明白相马大佐的意思,也能理解寮生们心里的懊悔。不过,夜光大人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如果要说谁是『正确』的,最『正确』的毫无疑问是夜光大人,可是……」
飞车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垂下了头。
主人的担忧很合理。
但是,从佐月的意见感觉得出其「意志」。一种不逃避现实、直视未来、不屈不挠的「意志」。在现在这种绝望的状况中,人们更期盼这样的「意志」。
飞车丸也不例外。遇上这种时候,实在很难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并在做出适当的判断后行动。她希望可以有人──值得信任的人为自己制定目标,下达明确的指示。这样的心愿或许是来自软弱,然而这也是平凡人本来就会有的软弱。
昨天飞车丸反射性地抗拒,不被执务室产生的「风向吞没」,她忽然感到了迟疑。
不过,后来回想起来,那或许是重大的转折──说不定是足以留名青史的决策一刻。这话也许是夸张了点,但是确实有很高的可能性。
自己却在这种时候让主人止步了。
当时的夜光半是处于恍神的状态,可见他的内心也有动摇。在与飞车丸──没有受到周围影响的自己对上眼的瞬间,他回过了神,至少飞车丸有这种感觉。
──好可怕……
想到夜光可能受到自己影响而决定的「今后」,她就忍不住害怕。阴阳寮的命运──与夜光的将来息息相关的选择和自己有关,而她一点信心也没有。
另一方面,如果自己再一次置身在那个时候的状况,她也依然无法被「风向吞没」,她有这样的感觉。
「您想太多了。」这时,千若无其事地说道。
「什么?」飞车丸从沉思中惊醒,问了回去。
「不管式神心里怎么想,最后下决定的还是夜光大人。他的深谋远虑不是他人可以推测的,飞车丸大人实在不需要过度烦恼。」
他神色自若,出自体贴地说出了这些话。
「……也许吧。」
飞车丸感激地收下他的贴心,同时也忍不住苦笑了出来。这实在是不像千会说出来的拙劣安慰,况且那个时候的夜光,不可能有余力做出深谋远虑的判断。
「再说,就算他站在反对执行计画的立场,以后不晓得还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依照夜光大人的个性,说不定他会想出惊天动地的绝招。」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千的玩笑。「嗯……」千一脸凝重。
「对了,隆光大人怎么说?」
「隆光大人保持中立,他这几年一直刻意保持这样的立场。不过,我想他其实偏向支持相马大佐。仓桥家的门人不会草率行事,常提出慎重的意见,可是对夜光大人最期待的就是他了。」
位于东京的仓桥宅邸听说也遭到空袭,不过和阴阳寮一样受到结界保护,没有酿成灾祸。那天晚上,他在门人与护法──仓桥家代代相传的狮子式神白阿和黑哞的陪同下,奔波了一整个晚上,现在则是代替疲惫的夜光处理阴阳寮的事务。
在困境中依然能保持坚定的意志,实在不愧是名门仓桥家的当家。他具备长年来担负重任的威严,尤其是坚韧的气力。
隆光的气力想必是来自夜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