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光抬起头凝视著佐月,目光里显现出强烈的挣扎。
「虽然还没仔细调查……东京现在的灵相必定变成了史上前所未见的状态。会有这样的变化也不奇怪,毕竟光是一个晚上就死了好几万人,而且还是突如其来的意外身亡。灵脉乱成了一团,不晓得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完全稳定,数年……恐怕需要数十年的时间。真要说起来,甚至连是不是稳定得下来也没办法确定。办不到,佐月。在这种状况下降神……搞不好会毁了东京。」
佐月抿紧双唇听著夜光沉痛的劝说,他看著夜光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他深深一呼吸,这么告诉夜光。
「那又怎样。」
「佐月!?」
夜光几乎是惨叫了出来,但是佐月不为所动。佐月让身体前倾,双手拍在桌上,带有强大磁力的视线贯穿了夜光。
「毁灭东京?笑话,东京已经是半毁的状态了。再这么下去,到了夏天……等不到秋天,帝都就会遭到彻底破坏,这种事再明显不过了!」
「在那之前也有可能停战──」
「如果没有停战怎么办?我告诉你,不会停战的可能性比较高。高层在认真考虑本土决战,而且就算要拉所有国民一起陪葬也在所不惜。」
「说不定他们看到这次的损害会改变想法。」
「太天真了。宫城没有受袭,军部说起来也只受到轻微的损害,这次牺牲的几乎都是市井百姓。你没看大本营发表的声明吗?『都内各地因为空袭发生火灾,八点左右已经控制住火势』,发表里面还悠哉地列出击坠敌机的数量,连你击坠的敌机也算在里面。真要说起来,这里面有一半以上是你的战果,而且数量也灌水灌得很严重。停战?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一鼓作气说完,「……不对。」接著露出嘲讽的笑容,那是个骇人的扭曲笑容。
「看见这样的惨状,应该会有几个人清醒吧──我也这么希望。不过,就算是那些人,如果要为了结束这场战争投降……除了『投降』以外,没有其他结束战争的方式,再说也无法保证对方会不会接受。假设有人想尽方法要结束这场战争好了,那些人想必还在摸索有利的『妥协条件』。即使是停战派,也不可能马上投降。万一『今天晚上』敌军发动相同规模的攻击,日本就完了。我有说错吗?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就连『攻击』规模会不会和昨天晚上一样,我们都不知道。」
佐月几乎整个人压在夜光身上,口气非常激动,展现出的魄力连不是直接听著这番话的飞车丸也不禁战栗。
佐月的说词很有说服力。他再三举出客观的事实,以事实呈现出具有真实感的说服力。
「……夜光大哥!」
突然大叫的人是久辉。对于他应该称呼为「长官」的夜光,他按捺不住喊出了名字。在他之后,长官、宗家、阴阳头,寮生们纷纷呼喊著恳求夜光。土御门与仓桥家的门人、相马一族与其他聚集在执务室的阴阳将校异口同声地要求夜光做出决定,佐月的口才与话里的激情感动了他们。飞车丸高竖起双耳,尾巴的毛倒竖了起来。
飞车丸也差点不由自主喊出夜光大人。
不过,她做不到。
热气席卷了整间执务室,所有人试图以相同的干劲往同一个方向前进。有种「风向」支配了现场,彷佛顺著这个「风向」──让风向「吞没」才是「正确」的做法。
就算是这样──
飞车丸忍不住迟疑。
──我……
夜光凝重地阖上双眼……然后抬起头……看向飞车丸。
两个人四目交会。
夜光看出了飞车丸内心的踌躇,他动摇的双眼稍微稳定了下来。
「……你们需要休息。」夜光说。他的语气平静,但是听起来很坚定。「你们累过头了,只是没办法让所有人一起休息,就像佐月──相马大佐说的,要做的事情很多,所以要轮班让大家可以轮流休息……不对,去休息,这是命令。」
夜光这么宣言后,直直看向佐月。
「你也一样,大佐。所有人──没有人能例外,都必须要休息。我也要去休息了,休息之后再讨论,知道了吗?」
这话几乎算是言灵。夜光执意的命令像是泼了寮生一桶冷水,端正了他们的态度。佐月抿著唇……没有再说话。他认同夜光这道命令的正当性,慢条斯理地吁了口气。
「……好。」
他摇摇头,像是甩开了一些烦闷。
「你说的对……的确是需要休息。我们无计可施了,顶多只能祈祷,祈祷敌人不会在短暂的休息时间来袭。我们一点力量也没有,只能求神了。」
★
千的念经声乘著风,送往化为焦土的大地。
午后的阳光异常白亮,将地面的惨状映照得格外单调。遭到破坏的景象太过残酷,反而减弱了现实感,线香点燃的幽微香味往四周飘散开来。
飞车丸与蹲坐念经的千一起待在烧毁的废墟角落,那里原本是个小公园,现在则成了临时墓地。一个小时前,上百人的遗体在这里下葬。
当然,这些人无法得到正式的供养。由于数量过于庞大,要举行火葬也有困难,于是紧急将这些尸体埋在土里。不只是这个地方,东京东部可以埋葬尸体的场所都埋了,锦系公园、猿江恩赐公园和上野公园这些地方听说运去了数千具的尸体。死亡成了「数字」,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攀升。隅田川在不远处流动,河面上同样漂浮著无数具尸体。
从深夜的大空袭算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