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护法,这是绝对不能忽视的蛮行。然而,这个时候的飞车丸像个无力的小孩子,只是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
天亮已经过了约四个小时,阴阳寮的执务室里面,除了夜光、飞车丸和佐月,阴阳寮重要的阴阳将校也齐聚一堂,他们前来报告在都内视察的结果。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敞开的窗户外面可以看见鸟儿外形的式神忙碌来去。另外,军方的人员也频繁地进出室内。
所有人都是彻夜未眠,他们通宵行使咒术,因此身心俱疲,显得憔悴不已,就连飞车丸也不例外。狐妖健壮的身体也像是随时可能倒下,沉重的疲惫感重压著全身。
不过,更让她疲累的是精神上的疲惫。头脑昏昏沉沉的,思绪也很模糊,恐怕一不留神就会失去意识,她觉得这实在是个甜美的诱惑,如果失去意识,就能暂时逃避眼前的现实。即使是自制心不落人后的飞车丸,也忍不住想头也不回地冲向这股诱惑。
飞车丸望向窗外。
阴阳寮位于东京秋叶原,执务室在寮舍二楼,南向的窗户面对中庭,隔著庭院的对面是座低矮的军营。
越过军营的屋顶──可以望见远处的大海。
那里是东京湾。从秋叶原可以直接望见东京湾,因为中间没有其他遮蔽物。居然会有这种事,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然而,这是现实,飞车丸也亲眼确认过了。
尤其是东京的东侧,化成了一片「焦土」。这话并不夸张,那里的确是「野火燎原」,而且留下的是一片「一望无尽的大火痕迹」。爆炸轰飞了所有东西,火焰烧毁了一切,只剩下灰烬般的瓦砾与依然在冒烟的木头残骸。焦黑的柱子如墓碑般耸立,在烈火中坍塌的大楼宛如一座遗迹,随处可见大量的尸体。
其中有烧成了黑炭的烧焦尸体,也有浮在河面的溺死尸体,被火焰夺去氧气导致窒息死亡的死者也很多。死者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甚至还有婴儿。不过,半数以上的尸体已经辨识不出原本的样貌。这些尸体随便放置在地上,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处理方式。
这不像是现实,而是绝对忘不了的景象,平常的飞车丸肯定无法忍受。现在她的头脑已经麻痹,不过之后她或许会一再回想起这幅场景。
阴阳寮当然也是轰炸的目标。
不过,千表示过佩服的阴阳寮结界在昨天晚上的空袭发挥了效果,轰炸没有在结界范围内造成损害。由于是军方附属的研究所,阴阳寮平常禁止关系者以外的人进入。但是昨天晚上的阴阳寮开放为收容所,收容了大量的受灾者。其中大多数依然在所内避难,而且这样的状态恐怕会维持一段时间,毕竟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振作点……
飞车丸用力闭上眼睛,硬逼自己挺直身体。
极度的疲劳让情感变得迟钝,这反而是好事一件,现在不需要感伤,感伤没有意义。现在的自己只需要把心关上,依照指示行动,像个机器──不对,是像式神原本该有的样子。
飞车丸可以这么做。
但是……负责下达指示,立场上必须率领众人的人不能这样。
「总之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
一脸严肃的佐月平静地做出这样的宣言,他也是一整个晚上都在行动,不过从他的脸上看来,坚定的意志远胜过憔悴。他的双眸炯炯有神,感觉得到类似霸气的「力量」。
坚毅的「强悍」显露了出来,支持著佐月,那是主人缺乏的坚强个性。
「除了照顾避难的居民,特别是对于伤者的照护,补给也必须尽快完成。现在物资缺乏,当务之急是确保物资。接著──不对,尸体的处理也要同时进行。就目前的季节看来,尸体放个几天也不会腐烂,不过会成为病源,不能随意放置在路边。因为数量庞大,需要大量的人手。军方已经有所行动,马上就会向这里请求协助。在处理尸体的同时,也要清除瓦砾,将道路整理到至少能行走的状态。」
佐月接连说出需要处理的事情。这些工作当然是由国家或是军方主导,但是阴阳寮在这种情况下「很好使唤」,可以想见会被善加利用。
「再说……最重要的是为下一次进行准备。话说在前头,战争还在继续,敌军的空袭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逆耳的话──不仅如此,难以接受的事实从佐月口中无情地说了出来。如果不是累得精神麻痹、还有体力的话,这会是让人想大叫出来的事实。
不过,想也知道,这就是事实。
「……夜光。」
佐月朝主人说道。飞车丸的耳朵颤动了一下。他从未在寮生面前喊过主人的名字。
「阴阳寮接下来需要全力支援帝都面临的各种问题,不过,你不需要加入。你要将阴阳头的任务交给下面的人,把精神集中于双璧计画。我们要尽快执行这个计画。」
半是麻痹的寮生们不约而同抬起头,飞车丸的反应也是一样。「大佐,意思是……」她这么问佐月,但是佐月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夜光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是垂著头,坐在椅子上。
然后,他抿紧唇,缓缓摇了摇头。
「夜光。」
「办不到,佐月。」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犹豫吗?昨天一个晚上就死了好几万人!之后我和你还有这里的人都有可能丧命!」
佐月气冲冲地怒骂,他鲜少在人前表现得这么激动,寮生们难掩紧张,「你错了。」夜光语气疲弱地回应他的怒吼。
「状况变了。东京的灵相在昨天一个晚上出现剧烈的变动,准备的术式有一半以上都必须废弃,而且以东京现在的情况,简直不可能准备降神的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