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只是佐月前来提议的事情,真罗对他本人和他的族人似乎也有兴趣。不过,他会有那么大的兴趣也不奇怪。
在咒术界里,相马一族的存在鲜为人知,顶多只有来自关东、古老的「某个血统」这样的风声传出来而已。就连相马家的人待过的这所暗寺,也没人清楚他们的真实身分。这是因为相马一族长年没有明显的动静,只是暗自维系著血脉的缘故。
这样的相马一族此时忽然跃上台面——而且是出现在军方这个国家中枢。身为从背后关注咒术界的暗寺阿闍梨,实在无法无视他们的存在……话虽这么说,真罗大部分只是因为好奇心使然,才说出那些话。
顺带一提,相马家的「出身」和他们的先祖有关。
那是曾在这个国家引起大乱、自称「新皇」且预谋从朝廷独立的传说中的豪族·平将门。
相马家是继承了平将门血脉的后裔。
「这样子等于是历史上的朝敌后裔深入了皇军中枢,好像有危险的气息飘出来啊。」
虽然这发言既轻佻又顽劣,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佐月依然没有出现情绪上的反应。或许他有钢铁般的自制心,也可能是因为他的演技相当高明。
不过,真罗这番话虽然不恰当,但也没有说错。就算说不上危险,至少也是奇妙的因缘。
「你提到了新的咒术,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类型?是占术这一类的吗?还是像怨敌调伏这类更直接的咒术?」
「……各个种类的咒术都有需要。有一点能够确定的是,那会是不受宗教与流派拘束且形式自由的咒术。」
「喔?」
「统整性的……但又以『不同』于既有模式的体系为基础。」
「喔?这话实在……」
真罗用力眨著眼睛,不知为何朝夜光投去若有所指的询问视线。夜光察觉他的眼神,刻意不理会他。那是向真罗警告「不许说」的沉默。
真罗不以为意,「……新的体系啊……」又继续说下去。
真罗的视线同样望向飞车丸,忠诚的式神迅速转开了目光。真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与佐月的对话。
「……可是,这种做法未免太激烈了点。一旦不问宗教流派,将会衍生出非常多的问题。再说,拙僧或许没资格这么说,那么做简直就像本寺一样『随便』。军队讲究的是规矩,这种做法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会有问题,不过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就这层意义上来说,星宿寺的情形其实很有参考价值。」
「相马先生您也这么认为吗?」
真罗说著又再次把视线转了过去,夜光还是照样无视。僧人白皙的唇边掠过了一抹忍俊不住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您也知道,本寺不只在佛教界,连在咒术师之间也受尽了轻蔑。听您这么说,我实在是很不习惯。」
「星宿寺的各位没有受到多余的束缚,不管是来自社会、个人、心情还是习俗方面,就连伦理也是。从好的方面来看,对咒术的鑕研相当纯粹。」
「这话可真让人高兴,听见了没,小子?」
「……那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没错,这正是咒的根本。」
真罗脸上笑嘻嘻的。夜光神情凝重,拉下了双唇。
「真罗法师,平常也没看你这么热衷。既然你有这么大的兴趣,乾脆由你来出面吧?不需要特地重建阴阳察,直接让星宿寺投靠军方就行了。」
「不成、不成,小子。这件事必须由阴阳师……而且是由『没落的阴阳道宗家』来率领才有妙趣。」
「什么意思?」
「既然要抬轿子,当然是要又『轻』又『漂亮』不是吗?就这一点来看,最理想的就是现在的土御门家,既没有多大的实权,家世和知名度又无可挑剔。」
「我们没什么实权真是不好意思。」
「再说,不拘宗教流派……若要把这些全部参杂在一起,将阴阳道当成『容器』确实是不错的想法。阴阳道的根本不是宗教而是技术,虽然根基于阴阳和五行思想,但阴阳道较能不带偏见地接受其他流派的咒术……真要不得,宗家就在这里,我怎么在关公面前耍起大刀来了。」
真罗嘻皮笑脸,夸张地表现出畏怯的态度。夜光的脸色愈来愈凝重,「当然。」一旁的佐月苦笑著补充。
「我们不是不知道土御门家的现状,也不可能没有把阴阳道的宽大计算在内。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这次计画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有夜光先生这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才有可能开始推行。如果没办法以他的咒术才能为中心,这个计画根本不可能成立。」
佐月解释的口气相当平静,完全没有讨好的意思。夜光是天才的这件事千真万确,只是道出事实也没有讨好的余地,不过飞车丸还是忍不住呼吸紊乱地挥舞尾巴。虽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对象,但像这样大方给予主人高度评价,她听了心里也觉得快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罗也刻意深深地点了好几次头。「你们迷他迷成这个样子,这小子却说自己讨厌军人,不停逃避这件事吗?小子你也差不多要接到兵单了吧,最后还不是得进军队呢。」
「夜光先生的徵集令因为相马家从中协调,暂时不会发出。」
「什么?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
「我们获得了仓桥先生的许可。将夜光先生当成一般士兵使唤,是军方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