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神田明神的神社境内延伸出来,连接天地的灵脉消失了。
构成『天曹地府祭』祭坛的术式解除,咒力线不见踪影,为了抱住没有意识的夏目而蹲了下来的春虎脸色惨白,咬紧了唇。
不知不觉间天色完全黑了,天空拉下夜幕。然而,成为咒术战战场的参道上依然随处可见火焰燃烧。残余的火光摇曳照耀的斜坡尽处,神田明神的随神门被神社境内的光芒照亮,浮现在黑夜中。
笼罩随神门的幽暗不再存在,门的另一头散发出灿烂光芒,那是一股强大的灵气。光粒不时如在风中飞舞的雪花,飘浮在空中。神社境内如今完全化成神域——化为隐世。而且即使是在远处,也可以清楚感受到在祭坛中央的「存在」。正确来说,不是那个「存在」处于隐世的中心,而是隐世正以那个「存在」为中心向外扩大。
那就像在以『泰山府君祭』祭祀时,不论远近普遍存在各个场所,隐隐约约的「存在」, 如今与那同样类型的「存在」附身在时空中的一点——神社境内的那个人身上,显现于现世。
放眼望去,不管是战斗中的人还是负伤蹲在地上的人,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往随神门的方向望去,视线固定在那里。那个「存在」散发出灵面的压迫感,就算在远处也没办法无视。
神威。
「可……恶……」
照理来说神的灵气不会只停留在神社境内,也会立即改变周围的灵相。
然后[ —果然……!]
往神社境内聚集的无数条灵脉出现诡异的鼓动,春虎很清楚这阵胎动代表什么意思。
他不自觉紧紧按住夏目瘫软的肩膀,东京即将迎来第三次的「大祓」。
☆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哩……
眼前的少女身上寄宿著神。
他不是靠理智理解这件事情,而是有如「事实」直接输入头脑里面。大友的灵魂畏惧著一旁的神威,那说不定是比本能更原始的情感。
大友维持倒在石台上的姿势,瞄准多轨子的枪口也没有移动。弹匣里还有子弹,仓桥既然倒下了,现在这么近的距离绝对能命中目标。
然而,他开不了枪。
扣住扳机的手指头动弹不得。当然,这和咒术无关,之所以无法移动手指,是受到更深层的影响。
然后——
多轨子转头看向大友。
身穿黑色巫女装的红发少女,此时的她看起来彷佛被光芒描绘出身体轮廓。灵气散发光芒,飘散在少女周围。沐浴在灵气光芒中的红发有如旺盛的火焰,看著大友的瞳孔让人联想到绅话时代的宝玉。
[大友阵。」多轨子说,大友感到全身颤抖。「你希望我死吗?还是希望学生平安?」
「唔]大友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神社境内的角落出现爆发性的灵力,吹起咒力的狂风。大友来不及设下结界,轻而易举地被轰飞了。
「呃]
他撞上祭务所的墙壁,然后直接倒在地上。他咬著牙抬起头后,「混帐!」牛头跪在地上,马面仰卧著倒地,两只鬼身上同样出现裂核。他们正面承受刚才的狂风——狂风其实是对他们的攻击,大友不过失遭到波及而已。
两画瞪视的前方,摆脱幻术的夜叉丸大大吐了口气。
模样犹如贵族,身材痩削的青年似乎全身充满力量。如同主人将咒力灌注在式神身上的夜叉丸也从多轨子身上得到她的力量。接受她力量的护法带有相同的神气,成了所谓的「眷属」。
赶走挡路的牛头与马面后,夜叉丸直接走上石台,站到主人面前。
他跪下单膝,垂下头,「公主。」恭敬呼唤著。接著他维持跪姿仰头望向多轨子,先前的狂乱有如错觉,他的脸上洋溢著幸福。
「请问将门公的心情如何?」
「现在还没有。」听到护法这个问题,多轨子笑着说。
「还没有的意思是?]
「由于许久没有降临在现世,将门公还没恢复人类的心情,或许这不是恢复与否的问题…也或许今后的心情就是将门公的心情。]
「那真是……」
夜叉丸回应的语气相当愉快,但这样的愉悦毫无疑问是建立在脱序而且失去正常理智的基础上。
说不定问题不是出在这里,什么是正常,什么是疯狂?作为判断的标准或许在这里全「变了调」,不只是在人类的意识里,甚至在「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论其原因,神存在人类与世界之间。人类透过神认识世界,透过向神祈愿改变这个世界。 人类寄托神的存在,和大自然带来的惊异与恩惠,尤其是更深层的概念进行交流。最重要的是,这不只是古代或中世纪的事情,现代人也靠著仰赖神,改变个人「对世界的认知」,这样的作法正是过去人们称为「咒」的行为。
如今,神降临在世上。
世界会发生变化是再合理不过了。
——可恶!
身体一动就感觉到剧烈疼痛,说不定是肋骨断掉或裂开了,更严重的是咒术层面上的伤害。虽然只有一击,而且还是遭到波及,但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遭受到攻击的杀伤力格外严重。
——对哩。天马哩?还有那个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