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阴阳师月刊』编辑部,若宫理香。」
若宫的体温彷佛瞬间下降,犹如亲耳听见死刑判决。
「让你死在这个地方只会造成我们善后处理上的困扰,既然是杂志记者,之后说不定会有用得上你的地方,我看还是先来施下暗示。」
青年说着往若宫走过去。
若宫想逃,身体却不听使唤,而且她不是惊吓过度所以动弹不得,而是手脚真的完全无法行动,甚至连叫也叫不出声音来。
她中了甲级咒术。
「不过首先得搞清楚你有没有同伙。接近公主是出自你个人的判断吗?还是有其他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帮助你的同伙,回答我。」
命令有如直接下达到脑中,让她无法违抗。「有……」嘴巴脱离自己的意志,擅自动了起来。
「有,而且是非常可靠的伙伴。」
青年迅速转过头。
遭到咒术束缚的若宫好不容易转动眼球,发出虚弱——但又放心的噪音。
「木暮先生……!」
木暮站在客厅入口处,以冰冷的目光盯着青年。
接着,他平静地把手放上插在腰间的那把日本刀。
3
若宫前来与木暮接触是在前年夏天,自隅田川烟火大会的那一晚过后,相隔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他接受过几次『阴阳师月刊』的探访,因为是简单的访问,由他前往指定的场所。不过一看见在那里等待自己的女记者,他立刻因为「似曾相识」的面容而神情僵硬。接着拿到递来的名片后,他发觉自己的想像并不是误会一场。
塾生时的导师,若宫惠理的妹妹。
她拜访自己的理由不单纯只是为了杂志的探访,木暮在看见她的表情时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她的目的远超乎木暮的预料。
「姐姐的死现在依然在我心中隐隐作痛,不过我这次来想问你的是——不对,是必须问你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若宫问起上个月的事件,关于烟火大会那天晚上,使阴阳厅厅舍陷入混乱的那起事件真相。当时她已经看出,事件的中心是谣传为土御门夜光转世的土御门夏目,以及她身边的友人——尤其是同样为土御门家出身的春虎。不仅如此,她还调查出事件发生后,两人下落不明、与两人关系亲昵的阿刀冬儿失踪、仓桥京子向阴阳塾请了长假,甚至是他们的导师大友阵行踪成谜。
「特等生『神童』大连寺铃鹿忽然离开阴阳塾回到阴阳厅,也是在那场骚动过后。她与土御门家的两人年级不同,但是彼此之间有相当密切的交流。虽然我也想听她怎么解释这些事情,可惜她在回到阴阳厅后完全不公开露面,也拒絶探访。」
在木暮心中,与若宫的相遇纯属意外。
只是若宫似乎也认为,与木暮的这场面谈不可能平稳结束。在没有外人加入的会谈中,说得口沫横飞的若宫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不知不觉开始列举出自己过去的疑惑。包括前两个月举行的双角会扫荡行动、过去两次的灵灾恐怖攻击与阴阳厅的应对。
比起强调自己的信念或是堆砌华丽的辞藻,这样的方式更明确传达出她的「决心」。
她的「决心」与木暮心中的「决定」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土御门夏目殡命的那天晚上,即使在与挚友对峙的公园里目睹天海伤重而且衰弱的模样,木暮仍然选择留在阴阳厅。
他会做出这种选择,主要有三个理由。
一个是木暮当时在现场也提到过的,不管厅内策画着什么样的阴谋,在灵灾频传的东京,他不能允许身为独立祓魔官的自己擅离职务。这也是木暮留在厅里最大的理由。
第二个理由是他希望能亲眼确认。权谋算计不在他擅长的领域之内,只是如果需要「动剑」,他认为必须基于自己的意志与信念,因此不能有任何的杂念或质疑。不能根据传闻,必须由自己亲自确认,与应当挥剑相向的对手对峙。
至于第三个理由,其实是那时候在那个场所的「直觉」。
既然大友潜入地下,而……早乙女跟在春虎身边,自己就该留在阴阳厅里。在今后势必会更加混乱的局势中,这是自己这「三个人」最适当的位置,他这么认为——应该说有这种感觉。
一段时间过后,他冷静下来回想当初的选择,判断留在阴阳厅确实是正确的决定。「外面」的事情可以交由其他人处理,比方说大友,还有早乙女和春虎,天海理应也有行动。不过,能在阴阳厅「内部」行动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此外,阴阳厅存在黑暗面一事,如今俨然已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只是这样的情形不只存在于阴阳厅。不论大友还是春虎都有黑暗的一面,当然自己也不例外。正因为如此,不能偏向任何一方,或是有所偏倚。也许是长年来应付灵灾——灵气偏向极端产生出的瘴气,为他培养出祓魔官独特的直觉。
留在阴阳厅后,木暮只是日复一日进行灵灾修跋的工作。
后来,他听说暂时离开的滋岳将重回工作岗位,以及咒捜部打算增强战力的消息,认为这正好是个绝佳的转机。
滋岳的灵灾修祓能力较木暮高明,即使木暮离开祓魔局也理应不会对灵灾修祓工作造成影响。他打算在调到咒搜部后,用自己的眼睛、耳朵与见鬼的才能确认现在发生在阴阳厅的事情。就在他打定主意的时候,若宫出现了,那位神似过去导师的杂志记者。
若宫侃侃而谈对阴阳厅的质疑,那副模样让木暮心中产生不小的挣扎。若宫与姐姐不同的地方在于她不是阴阳师,只是个没有见鬼才能的普通人,要想窥探咒术界的黑暗面,无疑等于自杀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