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change:unchange 五章 青蓝与粉红



  不过,多轨子「能」接近铃鹿还有其他原因。

  「……久等了。」

  蜘蛛丸手中拿着两人的茶杯,泡好红茶回来了。「谢谢。」多轨子向他道谢,接下杯子,铃鹿发着呆没有伸出手,于是蜘蛛丸把茶杯放在桌上。

  之后,蜘蛛丸轻轻一鞠躬,正打算解除实体时,「等一下。」多轨子制止了他。

  「就这么待在这里吧,蜘蛛丸。」

  「可是……」

  「人多比较热闹嘛,铃鹿你也不反对吧?是蜘蛛丸的话就『不要紧』吧。」

  多轨子说着征求铃鹿的同意,她故意表示蜘蛛丸在场不要紧,是因为知道铃鹿讨厌夜叉丸。

  铃鹿的视线一瞥过去,就与蜘蛛丸四目交会。「随便你。」她没好气地说。蜘蛛丸听见后,往多轨子用眼神致意表示了解,接着绕到沙发后面,以自然的姿势进入待命状态。

  其实铃鹿早就见过蜘蛛丸,正确来说是六人部千寻。六人部过去是她父亲的属下,隶属于宫内厅御灵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见过几次面。

  两人没有特别亲近,除了打招呼以外没有讲过话。虽然勉强记住长相和名字,但父亲的属下和同僚实在多不胜数,她顶多只知道六人部是其中一人。

  不过,在六人部看来,铃鹿是上司的千金,而且还是自己尊为师长的上司千金,因此似乎对铃鹿很有印象。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蜘蛛丸以前有一次回答了铃鹿的问题。

  那时候铃鹿刚回到阴阳厅,两人碰巧有独处的机会。铃鹿对多轨子屡次造访研究室的行为感到可疑,「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她这么逼问过蜘蛛丸。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还用说吗,那个叫多轨子的女人是你们的主人吧?为什么你们故意让她毫无防备地接近我这个『敌人』?目的是什么?」

  「……不是毫无防备,有我跟在主人身旁。」

  「我不是那个意思!重点在让她接近我这件事很奇怪!」

  那是铃鹿重新回到父亲的支配,正提心吊胆的时期。面对几乎是为了发泄压力而乱发脾气的铃鹿,蜘蛛丸没有显露出敌意。

  不仅如此,他甚至展现出称得上和善的态度。

  「让主人和你亲近是出于她个人的希望,不过——大连寺部长积极赞成这件事,也是为了在你身上加上某种制约。」

  也许是生前的习惯一直改不掉,蜘蛛丸有时会以夜叉丸在世时的称号称呼他。「什么意思?」铃鹿追问,「就像乙级一样。」他这么解释。

  「只要和主人变得亲密,你就不会背叛我们,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总而言之,夜叉丸让主人接近铃鹿,是期待铃鹿可以对多轨子「产生感情」。听见这解释后,铃鹿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傻眼。

  如同天海等人当初的担忧,铃鹿前往自首时,夜叉丸马上看出她不是真心归降,虽然说会让人看穿也不奇怪。就像铃鹿之前对天海说的话,尽管会让人看出目的,但能打探到何种程度才是关键。面对带着这种觉悟的铃鹿,利用多轨子采取怀柔的手段,实在让她觉得瞧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

  可是……

  「这么做很有效果,非常有效。你在『脑中』以为自己的决心不会动摇,但是这种怀柔手法会束缚你的『内心』。如果你的头脑理解这件事,或许能让影响降到最低,不过绝对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的只有本来就『不会受到影响的人』,或者是受过相当训练的人。不管影响多么小,时间久了之后日积月累,影响程度也会愈来愈大。」

  起先大概只有些微的变化,从完全不理会对方的关系到偶尔打声招呼,原本只会出言讽刺,不晓得何时起发展成互相调侃对方的交情。愤怒因为某个契机转变为笑容,冷漠的防壁在日常性的接触面前逐渐瓦解,最后连不可能动摇的决心也钻进一丝迷惘,延误判断,最终走向妥协。

  对实际处于监禁状态的铃鹿来说,这种做法的效果更加强烈。在必须时常承担精神负荷的环境下,很难不带情感地面对露骨地向自己展现出好意的人,至少只靠意志力不可能做得到。

  人类是需要与他人接触才能存活的生物,所谓的「移情」就是根植于此种本质的现象。

  「……什么嘛,真恶……不过既然有这种企图,告诉我这个当事人没关系吗?」「无所谓,部长不会在意我告诉你这种事情,何况就算本人事先知道,这一类的乙级一样会随时间发挥作用。我说过吧?『情』束缚的不是『头脑』,而是『内心』。」

  蜘蛛丸说得平静,铃鹿听到一半却忽然觉得不寒而栗,产生有如一边闲聊一边解剖人类心理的错觉。

  那是铃鹿很清楚的父亲的恐怖之处,藏在大连寺至道深处的「非人」气息。师事父亲的六人部千寻这个男人与父亲有相同的恐怖之处,铃鹿在这时候清楚理解到这一点。

  除了——

  「而且……就算是部长施下的乙级,我也赞成这样的做法。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主人能交到朋友——都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蜘蛛丸说着这话时,可以窥见父亲身上见不到的「情感」。无论如何,在与他交谈之后,她变得可以「接受」蜘蛛丸。

  「……铃鹿?你不喝吗?」

  「咦?啊啊……」

  多轨子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手伸向桌上的茶杯。她依然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茶杯,啜饮了一口红茶。也许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她的脑袋还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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