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唔,昨天你不是帮忙把洗好的衣服摺好吗?前天也和大家一起打扫家里……」
夏目的笑容僵硬,不着痕迹地避开秋乃气呼呼地瞪着自己的视线。反正自己就算下了山,一样是个窝囊废,所以才会特别在意夏目的朋友,一定是这样。
「读了你的信后,那个人不知道有什么想法。」
「我也很在意这件事……不过我更希望他不会因为收到那封信,而惹上什么麻烦。」
「又来了……用不着担心啦。鹰宽先生不是也说过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昨天回来后,他们聊了很多有关那封信的事情,可是今天的话题又回到那封信上面,可见对秋乃——尤其是对夏目——来说,这不只是「交完信就结束」的一件事。
那封信中委婉交代了夏目的现况,也在某种程度上传达了夏目的心情。
不过,这样并不能纾解夏目对伙伴的思念。
至于为什么——
「……好不容易写了封信过去,真可惜没办法收到回信。」
秋乃安慰似地说,夏目微微点头同意。虽然对秋乃露出微笑,却是个落寞的微笑。
从秋乃交出的信中虽然可以推测出写信的是夏目,但除此以外的讯息都被慎重地藏了起来。这么做是为了万一信落到其他人手上,可以避免情报泄漏出去。当然信上没有提到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对方就算想回信也没办法。
秋乃没有读过那封信,不过夏目告诉过她大致的内容。
信里几乎都在道歉。一年半前的那天晚上,抱歉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抱歉之后有很长
一段时间没和大家联络,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抱歉只能像这样写信,无法和大家见面。
和自己扯上关系只会惹上更大的麻烦,对不起。在短短的一封信中,夏目一再道歉,并且强调用不着为自己担心。
夏目说过自己一直想向对方道歉,昨天那封信姑且算是达到了道歉的目的。
不过,夏目没办法更深入地传达出自己的心意。因为事前受到鹰宽叮嘱,她也明白这一点——只是就算知道,她心里还是一样难受。
「……说不定那封信会造成天马同学的困扰。」
「困扰?」
「事情都过了一年半,忽然收到道歉信……何况天马同学也有自己的生活……」
夏目的语气一如往常沉稳,不过秋乃也听得出她在逞强。不对,与其说是逞强,不如说是故意借着否认这件事,来取得心理的平衡。
类似的事情秋乃也常做,为了忍耐预料中的疼痛,人们常在事先设下防线。借由伤害自己习惯痛楚,也算是这样的一道防线。
秋乃想说没这种事,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她不认识百枝天马这个少年,也不认识夏目的其他朋友——伙伴。秋乃什么都不知道,就算随口说些安慰人的话肯定也没有意义。
……不过,就算只是表面上的安慰,也总比什么都不说来得好吧?不知道。夏目是秋乃第一个交到的朋友,朋友难过时该如何应对,这种事情她还没学到。
可是至少……
「……嗯。」
她把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头顶,那对伸长的兔子耳朵,接着她稍微把头转向坐在一旁的夏目,用一边耳朵轻轻摸着夏目的头。因为难为情,她始终把脸面向庭院。不过,为了确认夏目会不会受到惊吓,她瞥了一下身旁。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夏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过,看见红着脸望向前方、努力安慰自己的秋乃,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秋乃终于松了口气。
当然,夏目内心的忧愁不可能因此消失——
「小夏。」家里忽然传来千鹤的声音,接着本人直接冲到檐廊,向吃惊转过头的夏目和秋乃说:「电视正在转播阴阳塾的式典!现在拍到的塾生好像是你的同学京子,仓桥家的京子。」
夏目瞠目结舌,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爬上檐廊,接着从千鹤身旁跑进家里。秋乃也急忙追上。
电视放在客厅里,秋乃赶到时,夏目正杵在电视机前,一旁是坐在榻榻米上看着电视的鹰宽。
萤幕上照出穿着和百枝天马身上的制服相同设计——不过不是黑色而是白色的制服,样貌和模特儿一样美丽的少女。少女的左右两旁分别站着黑白式神,优雅挥舞着曰本刀与长刀。
「对吧?这是京子没错吧?」随后回到客厅的千鹤说。
夏目一时间没有回应,说不出话来。她像是全身僵硬,茫然盯着电视萤幕。然后,她忽然湿了眼眶,点头回应千鹤的问题。起先只是微微点着头,接着大大点了好几下头,「……对。」最后用颤抖的嗓音这么回答。
秋乃也把眼睛睁得老大,注视电视萤幕里的少女,然后转头看向夏目。夏目的鼻子红通通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各种情感同时涌现在她的脸上。
她脸上分不出在哭在笑还是在生气,不过要是用一句话形容她现在脸上的表情,必定是「感动」。秋乃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情感如此深厚又强烈的表情。
「……京子同学……看起来很有精神……」夏目泪汪汪地说。
秋乃把视线转回电视上。这个少女就是仓桥京子,她常从夏目口中听见这个名字,和百枝天马一样是夏目的朋友。她不只貌美如花,又很帅气,而且既然夏目这么重视她,她一定也是个好人。嫉妒又开始在秋乃的内心蠢动,不过看见夏目现在的表情,她也就把这种心情抛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