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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讨论今后的事情吧。』
听见天海这么表示,率先开口的是仓桥塾长。
「我会回去。」
她的语气冷静而且镇定,听来不像意气用事。
「我的立场不允许我不回去,再说我也有必要和儿子谈谈。」
塾长这么向塾生们解释,似乎已经和天海商量过这件事。
「……恕我直言。」冬儿特地提出质疑,「我不认为这件事有沟通的余地,就算这样您还是要回去吗?」
「没错,冬儿同学,这是身为一位母亲的义务。」
塾长露出坚毅的微笑,「祖母……」京子的语气听来十分哀凄。
「再说我没有其他选择,公然抵抗也没有胜算。『仓桥』家虽然是名门,但现在影响力完全在儿子那里。如果早个十年,我还有自己的人脉可以运用……现在就连做到这一点也有困难,也就是说我等于派不上任何用场。」
「……塾长的占星术不就是贵重的战力吗?」
「谢谢你,冬儿同学。遗憾的是,我几乎完全失去『读星』的能力,眼睁睁看着这次的事情发生就是最好的证据,实在汗颜至极。」
塾长娓娓道来,始终维持端正的姿势。
塾长过去是以『仓桥家的占星术士』闻名的卜术权威,不只在咒术界,在政经界也有许多信奉者。尽管秉持阴阳塾塾长这在野的立场,她为阴阳厅的发展也奉献了极大的心力,当时建立起的人脉可说是她最大的「武器」。
不过,一旦对手是她的儿子——仓桥源司,情势立刻变得对她相当不利。即使可以暂时运用这些人际关系,但要是被发现,他肯定会介入干涉。和仓桥美代的恳求相比,来自仓桥源司的压力显然更有影响力。今后万一两人的「对立」浮上台面,塾长的人脉势必会完全失去作用。
她身为『占星术士』解读命运的力量逐渐枯竭也是事实,这么一来必定难以成为「战力」,如同塾长自己的判断。
「等、等一下!仓桥厅长既然是双角会的幕后黑手,又和灵灾恐怖攻击有关,告发他不就行了吗?向警察或是政府……本来就该这么做吧?这可是犯罪哦?」
这么主张的是天马。
天马的表情看得出困惑,怀疑怎么没有人提到这一点。一般来说,这确实是最妥当——尤其是理所当然的对策。
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可惜我们没有证据啊,小子。』
面对天马的疑问,沙发上的天海再次发言。
『你叫天马是吧。那家伙行事谨慎,连我天海大善也没抓到他的把柄。当然现在我可以出面作证,不过在我像这样逃出来的时候,他也早就准备好因应对策了吧。』
「可是也不是每个人都和仓桥厅长站在同一边吧,就算找不出证据,应该也会有人相信您说的话。」
天马坚决不肯退让,天海瞬间朝他投去了宛如看着不成熟但又讨人喜爱的部下的眼神。
不过,他立刻板起了严肃的面孔。
『天马,假设我站在厅长的立场,遭到告发,我会马上将告发我的人栽赃成双角会的首领,让那个人的话失去信用,再用咒术捏造出大量的证据和证人。』
「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当然可以,你可别忘了他们是「罪犯」,而且用咒术捏造证据和证人的话,不管警察还是检察官都不可能看出来那是造假,看得出来的只有咒术者——具体来说顶多只有咒搜部,而咒搜部现在的部长是由仓桥厅长兼任。』
天马哑然失声地听着天海这番冷静的解释,而且不只天马,京子同样大受打击,冬儿和铃鹿也是一脸凝重。
事情并没有简单到只要天海道出真相就能解决的地步,毕竟对手曾操纵夜光信徒,又发动灵灾恐怖攻击,事到如今不可能对陷害敌人一事有所迟疑。尤其对方掌控着咒术界的权力中枢,完全找不出能由正面展开攻击的破绽。
『明白了吗?「和阴阳厅为敌」就是这么一回事。』
天海谆谆教诲般的话语沉重地压在天马身上,只见他没有再据理力争,消沉地垂下了双肩。
塾长微微苦笑,说声「总之——」把话题拉了回来。
「在这种状况下,我也无计可施。所以我打算反其道而行回到儿子身边,静待时机。」
这次冬儿也没有表示意见,如同塾长一开始的宣言,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么做没问题吗?」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铃鹿问道。也许是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见担心自己的话,塾长的唇边泛起了微笑。
「感谢你的关心,铃鹿同学。不过用不着担心,就算我回去了,也不至于丢掉这条命,我想想,顶多是被迫隐居吧?而且对方可能会很在意我的人身安全,至少目前是如此……对吧,天海?」
『……是啊,我猜厅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你退隐并且软禁,应该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
天海也同意塾长的猜测。
虽然将家主的地位让给儿子,但仓桥塾长仍是现任阴阳塾塾长。而且尽管从第一线上退了下来,她依然是咒术界的大人物,即使是厅长也不能无视她在社会上的地位。
万一塾长在引退后发生不测,难保不会招来周围不必要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