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之后,天马若无其事地悄悄转头看向背后。京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只是天马关注的不是京子,而是她的背后。
在那里……
解除实体化后没有刻意隐形,可以「视得」气息的某个东西。
是式神。
那是经过相当程度的客制化,就类别来说可以归类为感应式的式神。在阴阳塾里时,那个式神形影不离地紧跟着她。表面上是仓桥家派给她的保镳,属于防范措施,不过至少在同学年的塾生眼里,没有人真的相信这种说法。
那个式神在监视京子的同时,也在无声中向周围的人宣示她是受到监视的对象。式神的存在也是塾生们与她保持距离的理由之一。
「…………」
京子遭到式神监视,是从她复学后的二年级秋天开始。从那之后居然过了一年以上的时间,天马暗自吃惊。
「仓桥家的才女还是一样那么有气势。」
「与其说是气势,不如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因为在那起事件发生后,她忽然变得成熟很多啊。」
双方拉开一定的距离后,同学们又开始口无遮拦。不过,讲出最后那句话的塾生「啊。」了一声,一脸尴尬地看向天马。
今天早上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天马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就是说啊。」只应了这么一句话,和同学们一起沿着走廊行走。不久,众人又开始聊天,京子的事情没有再成为大家讨论的话题。
回到教室后,天马和众人道别,独自一人离开了塾舍。
★
天马也觉得这样是过度谨慎,不过他还是等到了子夜过后。
他会等到这么晚不只是为了慎重行事,其实他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法判断什么会成为契机,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天马如今身处的状况远超过他的判断能力,万一自己的行动导致危机发生,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尤其他得到的指示是「暂且按兵不动」。
——不……
不对。天马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每个人依序决定今后的方针,天马接到「待命」的指示,当他为了自己只能袖手旁观深感无力的时候,天海说了这么一句话。
放手去做吧。
你就用自己的方式思考,仔细思考过后再做出决定。
这话听来像是要他自生自灭,但是天马深切地体会到不是这么一回事。事实正好相反。那个时候天海给了天马和其他人一定程度的自主性,要他们在明白可能牵连所有伙伴的状况下,自行做出判断并且行动,能做到这一点才算是真正的「独当一面」。
所以……他下定了决心。
此时自己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引人注目」,尽管如此,他还是认为自己不能无视,也不应该这么做——他握紧手中的御守,想着藏在里面的那封信。
写信的人或许只要能把信交到他手中就满足了,只希望能传达自己的感谢之意,向他们道歉,接着从这件事情抽身,并且认为这么做是正确的判断——用这种方式说服自己。实际上她在信里表示自己「不需要担心」,不是「很好」也不是「没事」,而是「不需要担心」。
如果真的不需要担心,不会用这种说法。
天马尊重她想告诉大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心意」,只是这么说的话,他们也有自己的「心意」要传达。
这封信需要回信。
需要天马等人的回覆。
「…………」
天马这时在自己家中的房间,他关掉电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他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合上双眼,持续「视」着某个东西。
他注意到那股灵气,是在那年夏天的事件发生后又过了两个月的时候。地点在稍远的公寓一室,恐怕是事件发生后就常驻在那里。天马会发觉这件事,是因为派出式神的术者疏忽大意,隐形开始出现破绽。
那起事件后,天马接受了咒搜部的调查,只是在那之后,他轻而易举地回到日常生活。当然,他不认为事情会结束得这么简单,但是在注意到灵气时,他依然受到不小的冲击。如果不是事先料想到自己可能遭到秘密监控,这个事实恐怕早已让他惊慌失措。
天马比平常更加谨慎,观察监视着自己的式神。
今天早上,自己在众目睽睽的场所收下那封信。如果对方目睹到当时的情形,今晚说不定会以和平常不同的部署进行监视。为了确认这一点,他等到了这个时候。
然而,天马的结论是监视的部署没有变化。
——好。
他缓缓睁开双眼。
准备已经就绪,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摸黑穿上大衣,拿起书包和咒符盒。然后,他把事先摆在桌上的简易式式符拿在手中。
「……急急如律令。」
和他极为相似的简易式应声生成,外形虽然简陋,但在远处监视的式神辨别不出外观是否有缺陷,只要具备与自己相同的灵气就能瞒过对方。
尤其从之前的观察可以发现,式神视的范围不在屋内,主要是家里附近。仔细想想,对方会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其实是「接近自己的某个人」,用简易式充当替身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
天马悄悄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