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我们正在找你们的时候,式神出现在我们面前。那个式神马上变回式符,上面写了一些字,是春虎写来的信。信中写了对现状的几项解释和这个地点,并拜托我们照顾你。」
夏目睁大双眼听着泰纯的回答,听完后,她回想起春虎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对不起,夏目。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她记起来了,记起春虎最后向自己「告别」。
但是——
「离、离开是什么意思?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他为什么留下我——」
自己也不明白的焦躁揪住心脏,那个时候意识暧昧,无法掌握事态。春虎离开了?他不在这里了?为什么?不对,真要说起来,那时候到底是什么状况?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春虎的左眼为什么用布缠了起来?在两人独处的陌生场所,出了什么事才演变成那样的状况——
『去吧,「鸦羽」,回到主人身边。』
「……啊。」
她想起来了。她全身紧绷,呼吸困难。
记忆在脑中接连涌现,同时爆发。红发少女手中的鸟笼、三只脚的乌鸦式神、纷飞的漆黑羽翼、黄金的光粉、遭到附身而失控的春虎。在天空飞翔的春虎,以及乘着雪风追逐的自己。
空气里飘散着轻微的火药味,烟火在黑暗的夜空中闪耀光芒。高空中风声呼啸,吹乱了发丝,撕裂盛夏的热气。跨坐在雪风身上的跃动感、焦急的心跳、被逼入绝境时的苦闷,她全清楚记了起来。
还有那个时候自己做出的决定。
贯穿胸口的激烈痛楚瞬间超过忍耐极限,变成麻痹。恶寒笼罩全身,不久之后存在消失于虚无,孤立与断绝感让自己宛如堕入空无一物的黑暗,只有春虎抱着自己的双臂勉强支撑着意识。凭着希望能告诉他的心意,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话说出口。
然后——
「我……」
死了。
照理来说是如此。
之后获救——她不这么认为。可是如果是这样,自己为什么还活在这世上?和春虎离开的理由有关系吗?把自己托付给父亲——不对,那样的话父亲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是什么情形?那之后——在自己制止春虎失控之后,到底——
「夏目。」
泰纯喊着,立刻将夏目迷惘的思绪拉回床上。
「用不着担心,冷静点。」
他的语气既不激动,也不强势,却是很「强力」的一句话,有如甲级言灵。
「首先,你所在的这间房是东京都内某间商务旅馆,鹰宽和千鹤也来了,只是他们现在正好外出。」
「……叔父和……婶婶吗?」
泰纯对虚弱问着的夏目点头,又继续说:
「夏目,我们也没有掌握全部的状况,不如说我们知道的不过是现状的其中一小部分。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在知道的范围内向你解释,事态恐怕远超乎你的想像。」
「可是我刚才也说过,目前暂且不需要担心,所以你先让自己镇定下来,冷静接受我接下来要说出的事实。」
泰纯凝视着夏目的双眼说。
他的口吻听不出要温柔保护夏目、让她安心的意思,而是明确地给予现在的夏目必要的指示,让她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而且不是强制,始终秉持着在一旁协助的形式。
夏目目不转睛地看着泰纯。
她怀疑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面对面与父亲交谈了。许久没听见父亲的说话声,父亲似乎比印象中还要苍老一些。长相也是一样,她以为父亲的样貌更年轻一点。换句话说,这正证明她有许久没有认真注视泰纯的脸。
泰纯的视线笔直注视着夏目,夏目一直很不擅长应付父亲这样的目光。不只是眼神,还有父亲的存在本身。她绝不是讨厌父亲,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来往,这一点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
不过,直盯着泰纯的夏目忽而惊觉一件事情。
他的眼角附近——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她没有立刻发现,可是那和某人极为神似。会是谁呢?她正疑惑的时候,那个人的脸庞马上浮现脑海。
——春虎……
没错,就是最后见到的春虎。虽然左眼被布缠住,但她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春虎。
两人极为神似。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
——『春虎,你其实是本家的人……土御门泰纯的亲生儿子。』
「…………」
夏目忍不住别开脸,「夏目?」泰纯开口,但是夏目没能回应他的关心。
那个时候,她——相马多轨子这么说。春虎是土御门夜光转世,夏目是泰纯准备的「替身」。事实上,『鸦羽』选择了春虎,附在他身上,也就是说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春虎与泰纯是真正的父子,土御门家的嫡系。
那么——自己又是什么人?
「…………」
问不出口。知道答案的人物近在眼前,她却问不出口。夏目全身僵硬地躺在床上,紧抓住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