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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那个人正是土御门夜光。
少年察觉注视自己的视线,把眼神转向忠范。
不过,他看过来的只有右眼。少年的左眼戴着眼罩,那是条鲜艳的锦缎,由左眼上方斜斜地往下包覆住整个左眼。
「法师!」少年唤道。
忠范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终于把手指向自己。
「没错!」少年点头。「这里有位叫做常玄的法师吧?麻烦你帮忙转告土御门到了。」
少年说起话来十分坦率。啊啊,原来夜光是这样的人啊,忠范心想。
忽然间,他没来由地联想起十多年前待在阴阳厅时的事情。那个时候,有些后辈狂热地仰慕夜光,牧原和六人部,还有另外一个疑似是叫做江藤的人也和他们一样。他想起他们热烈谈论的土御门夜光是什么样的形象。
现代阴阳术的创始者,促使日本咒术走向中兴的年轻伟大阴阳师。他是安倍晴明的后裔,人称晴明再世的天才。他有什么样的丰功伟业,他们甚至也向身为前辈的忠范热心解释,说得神采飞扬。
那样的人物正唤着自己,忠范有如做着白日梦,茫然地杵在原地。
「……咦?请问……你是这里的师父吧?我之前有送信过来,难道还没送到吗?」
看见忠范不发一语,站在眼前动也不动的模样,少年搔了搔头,像是觉得困扰。但在忠范心中,各种激动的情绪怎么也无法平息下来。
眼前是自己恐惧、忌讳的变化象征,也是为自己一直以来生存的世界建立「基础」的人物。
自己是在外面的社会失去生存空间,颠沛流离,最后流落到这座暗寺的一位穷途潦倒的咒术者。此时,那位出身自古与咒术共存的血脉,历史上的伟人正爽朗地与自己搭话。
这世上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这段期间,不断有寺里的人从他背后的寺务所和本堂后方的讲堂走出来,在中庭聚集。众人发现站在本堂前的少年无不哑然失声,愣在原地。看见人潮逐渐聚集,少年像是大伤脑筋——但是一点也不显得惊恐——脸上浮现「这下该如何是好」的苦笑。
这时,「恭候大驾。」一个低沉嘹亮的嗓音响起。
嗓音中听得出难掩兴奋的情绪,忠范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说出这话的人正是常玄。他人疑似在寮房,罕见地弄乱了僧衣,快步赶到中庭。
见到少年出现,常玄脸上笑逐颜开。
「贫僧即是常玄,欢迎土御门施主光临本地。」
常玄寒暄时,姿势十分端正。「感谢您的邀请。」少年应道。
和与忠范对话时相比,少年的神情有些微的变化。气氛虽然还是一样坦率而且和善,脸上却多了一抹说是狂妄自大也不为过的微笑,宛如一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棋逢敌手,流露出带有稚气的无畏之心。
「常玄法师,这次可以视为是您发出的『邀请』吧?」少年问道。
「正是。感谢您愿意履行古老的盟约,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实在感激不尽……不对,说来该是『欢迎回来』才对。」
常玄说着挺直了背脊,法衣优雅摆晃,他垂下了头。
「北辰山宗长,土御门夜光殿下。」
常玄这句话让聚集在中庭的众人受到不小的震撼,「什么?」忠范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少年一脸像是遇上难缠的对手,吁了口气。
「法师,我现在的名字是『土御门春虎』。」
常玄咧嘴一笑,抬起了头。
「那么——春虎殿下,身为留守此地的师父,贫僧衷心欢迎您的归来。」
☆
弓削的行动会晚常玄一步,不消说,当然是受到三善的牵累。
「弓削!刚才的声音显然是通知土御门春虎来了,要是随便跑出去,结果卷入咒术战该怎么办?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们不过去,可是绝对要慎重再慎重,行动千万谨慎小心。」
因此弓削只好不去理会急忙赶向中庭的常玄,先是用严密的结界保护自己与三善,接着再施加隐形,最后终于追逐师父的脚步赶向中庭。他们没有直接前往中庭,而是绕过本堂后方的讲堂,从反方向赶往中庭。
两人抵达中庭时,正好是常玄低头行礼的时候。弓削藏身在杉树后面,听见师父说出「北辰山宗长土御门夜光」这句话时,她随即将视线转向本堂——灵符堂。
佛堂前,站着一位黑衣青年。
那是在咒搜部的通缉照片上见过的脸孔,独眼的少年,本人堂堂正正地报上了通缉名单上的名字。
「法师,我现在的名字是『土御门春虎』。」
「那么——春虎殿下,身为留守此地的师父,贫僧衷心欢迎您的归来。」
那个人就是土御门春虎。
紧张感窜过弓削全身。这么看来,他身上那件黑衣就是去年造成阴阳厅遇袭的起因,夜光的咒具『鸦羽』。不对,这时候更重要的是护法在那里?服侍夜光的飞车丸和角行鬼到哪里去了?想必是没有现出实体,他不可能没有带他们过来。虽然因为紧迫的情势而焦躁,弓削仍努力动着脑筋。
——归来?
起先弓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她发现惊讶的人不只自己,寺里那些聚集在中庭的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