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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善特视官?您在说什么?」
弓削提了这个问题之后,三善一度合上双眼。「没什么……」他摇摇头,又若无其事读起了书。
「我只是在意有死人在这个地方,真不愧是寺院啊。」
2
用完药食后,寺里的气氛依然十分紧绷。过去累积的烦躁和紧张情绪倾泄而出——但是没有爆发,只是勉强维持在爆发前的状态。
负责照顾北斗的秋乃后来也一直陪在她身旁。两人一起用午膳,之后秋乃麻烦她帮忙寺务。用完药食后,又开始忙着寺务。阴阳厅派来的使者抵达之时,寺里的紧张气氛达到了最高点,不过秋乃一点也不在乎这种事情,只是一心忙着自己的工作,直到黑夜来临。
平常秋乃睡在厨房旁的寮房,那是寺里女众居住的地方。寺里也有其他女众的寮房,秋乃和两位年轻的前辈一同生活在这三坪大的房间里。
当秋乃带着北斗回来时,同室的两位前辈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这里哪睡得下四个人,太挤了吧。」
「忠范那个大叔在搞什么鬼。」
如果是上面吩咐下来的指示,那就另当别论,可是后辈突然带了一个新人过来,挤压她们的生活空间,自然引发了她们的不满。秋乃表示这是忠范交代的事情,但是她们坚决认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到头来,这天晚上北斗只好睡在堆放棉被的置物室。
「其实秋乃你用不着在这里陪我。」
「可、可是,是我没有成功说服前辈,何况法师交代要我负责照顾你。」
秋乃连忙向苦笑的北斗解释。
堆放棉被的置物室比刚才的寮房还要大上一倍,但是褪色的榻榻米上面几乎占满了层层叠起的棉被。房间因为坐南朝北,阳光照不进来,室内积满了灰尘,隐隐约约飘着一股霉臭味。最不方便的是,这个地方没有灯光,秋乃只好从橱柜里——偷偷——拿来法事用的蜡烛,用火柴点火,再把点燃的蜡烛竖在小小的烛台上。
幽暗的烛火摇晃,照出置物室和两名少女的身影。烛光比不上寮房里的灯光明亮,但是昏暗的光线正好能藏起其他多余的事物,待起来反而觉得自在许多。
因为待在让棉被占据的狭窄空间里,秋乃贴近地感觉到北斗身上的香气,彷佛感受着她的体温,不禁心跳加速。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咦咦?千万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用不着放在心上。何况我本来就不讨厌这个房间,以前我也常一个人跑来这里睡。」
「一个人?为什么?」
「因为……有时候会发生一些比较复杂的情形……」
所谓复杂的情形,指的也就是遭前辈欺负的时候,要向北斗这个新人解释这种事情,她觉得实在太丢脸了。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烛火,「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硬是中止了这个话题。
「该道歉的人是我,入寺第一天就让你睡在这种地方……」
「这说起来也不是你的错,可以趁乱混进寺内,我觉得很幸运。」
「幸运?为什么?」
「啊,呃……我不想受到太多关注。」
北斗说,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这么说来,北斗第一次和秋乃见面的时候,态度也很生硬。说不定她意外是个怕生的人,秋乃莫名涌起了亲近的感觉。
「……咦?可是你在工作的时候,很积极找其他人说话呢。」
准备药食的时候,因为寺里的气氛浮躁,秋乃找不到什么机会和其他人介绍北斗。然而北斗向厨房的人追根究底提了很多问题,结果遭到怒斥,被赶到一边。
北斗喋喋不休地问的是关于阴阳厅派来的使者——『十二神将』的事情。
「对不起,那个……来的人是谁,这一点我一定要确认清楚。」
「啊,用不着向我道歉啦……」
说到阴阳厅的『十二神将』,那可是咒术界的超级巨星,尽管了解为什么在意,但一定要「确认」这点就让人摸不着头绪了。
「你打听到是谁来了吗?」
「打听到了。从听来的话里可以判断出,其中一位是特别灵视官,另一位是叫做弓削的女性独立祓魔官,另外还有一位好像是最近成为国家一级阴阳师的人……总之知道是这些人,我终于放心了。」
「放心?」
「啊,不是,那个……应该说好险不是认识的人……」
话一说出口,北斗脸上随即露出说错话的表情,低下了头。秋乃吓了一跳,因为难得有『十二神将』来寺里,她原本以为,一般人都会很高兴能见到认识的人,但是北斗的情形好像正好相反。
「不、不过,虽然今天没能好好照顾你,但我想那些人马上就会回去了。等他们回去之后,忠范法师应该会重新向你解释寺里的事情,还有交代工作给你,当然也少不了修行。」
「……说得也是。」
北斗听着秋乃的话点头,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所有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反而不一定是好事。
之后,两人从堆积如山的棉被里面挑出比较好的棉被,在狭窄的空间里并排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