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动,火舌向上猛窜,袭向乱了阵脚的『鸦羽』,春虎的视线遭火焰渲染。避不开了,他咬紧牙——
「休想得逞!」
火界咒一时大乱,『鸦羽』紧急回避,从抓住领口的死神手中逃了出来……但春虎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喘口气,视线随即往镜的方向挪去。
「空?」
镜傲立在拄在柏油路面的『髭切』前,左臂遭空的爱刀狠狠劈了下去。原先负责拖住镜的护法,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主人的危机。
然而——
鲜血喷溅,镜的表情随之扭曲,双眸燃起纯粹的愤怒,比起手臂遭袭的剧痛,他更气愤的是咒术战遭到扰乱,以及自己的轻忽。
「——死小鬼。」镜毫不在意伤口扩大,用力向外挥动遭砍伤的左臂。大量鲜血喷溅,空在空中失去平衡。镜顺势转身,用右手拔出拄在地面的『髭切』,「别来碍事。」刀身笔直向前挥去,在空中的空立即回身闪躲,但最后仍是没能完全避开攻势。
在瞠目的春虎面前,带有咒力的『髭切』刀锋贯穿了空的腹侧。
2
那是一场剑咒与幻咒交错的战斗。
夜晚的公园里,黎明正逐步逼近。天马保护着失去意识的京子,退到安全场所,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咒术战。
木暮的『天魔刀』白刃一闪,一次次斩断大友的咒符,而木暮『天魔刀』的刀光每一逼近,大友就使出咒符混淆视听。一进一退。在泰然自若的步伐、手指动作中,皆有如电流的紧张感窜过,在呼吸的时机,视线的流转间,仿佛可以瞥见深远的意图与战略。天马看不出其中真正的奥妙之处,但「厉害」一点还分辨得出来。
双方迸散出的咒力均为高度输出,维持一致,形成均衡。尽管有木暮为刚,大友为柔这样的印象差距,但两人的咒力与散发出的灵气几乎不相上下,甚至有如表示「气」之阴阳的太极图般,呈现不可思议的和谐。
激烈流动又均衡且和谐的战斗。天马舍不得转移视线,暗中赞叹这是多么奇妙的光景啊。
这时,「阵!」木暮再次高喊。「你再重新考虑一次,京子的预言和行动的对错、善恶是两回事!你真的打算让春虎施行禁咒吗?你想让自己的学生成为罪犯吗?」
「……禅次朗,现在不是那个问题哩。」
「不然是什么问题?我现在说的是『现实』问题,就算『泰山府君祭』成功了,春虎也会变成咒术犯罪者,遭阴阳厅缉捕。夏目也是一样,假使她活了过来,你认为她以后还能过正常生活吗?再说——」木暮挥刀,大友及时避了开来。「你认为他们能成功执行『泰山府君祭』吗?成功机率可是万分之一啊!而且要是失败,不晓得又会酿成什么大祸,说不定会造成无可挽回的过错!」
「无法挽回的过错早就发生了。」大友回应,挥出刀印,木暮张起结界阻挡咒术。「所以我没有阻止他们乱来,学生都说『可行』了,我怎么能不相信他们。」
一边是在黑夜中守护东京的祓魔官木暮,一边是引导学生未来的阴阳塾讲师大友,两人议论分歧,这无关各自的想法如何,而是因为彼此立足的立场不同。
「再说……」大友往天马瞥去,天马暗吃一惊,不由得紧张。「你也听到了吧?凉好像插手管了这件事,由她来执行的话,成功的机率一定会远远超过万分之一哩。」
听见这话,「阵!」木暮涨红脸喝了声。「到现在你还相信那个家伙吗!」
「当然相信,没有人比我更『信』她哩,那家伙绝不会轻易失败。」
不同于激昂的木暮,大友的态度始终冷静,与其说是沉着,不如说他其实是刻意压抑情感。看见他那模样,木暮的怒气转为沉重的苦闷,「你说错了。」他嗓音平静,坚决否定。「就我所知,她有过一次重大失败,那就是背叛我们。」
「…………」
大友没有回应,静静凝视着木暮。木暮也不以为意,迎向了大友的视线。这时在镜片后方,大友露出了什么样的眼神?从天马这里看不见,他也觉得自己不该去看。等注意到的时候,两人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在公园中央对峙。
木暮缓缓深吸一口气,再以同样的速度吐气。他双手持『天魔刀』,刀锋对准大友,摆出正面架势,接着在手中回转刀柄,反过刀刃,以刀背示人,俨然是一招刀背斩。原本刀背斩是在刀刃即将击中时反转刀刃,如今他刻意事先展露招式,是用来警告对方。
之前他以刀刃应战,反过来说其实他无意「击中」,不愿意与大友刀刃相向。如今他采取刀背斩的架势,就算挥出的是刀背,视情况也可能造成致命伤……明显是表示自己不会再手下留情的意思。他不是命令大友退开,而是宣告自己将以刀刃逼他知难而退。
大友微微苦笑,像在说对方是「一板一眼的家伙」。他把右手伸向前,手中拐杖「咚」的一声敲响地面,以这姿势等待木暮的攻击。
「……唵、芰洒啰缚四啰、摩怛也摩讫啰洒耶讫洒、芰缚跢那缚加缚谛摩怛啰贺怛尼、婆娑诃。」
向四天王之一军神毗沙门天祈求调伏的陀罗尼,木暮全身涌起武威显现的灵气,咒力渐敛至『天魔刀』。神刀灵压高涨,仿佛以刀身为中心,周围空间开始歪斜扭曲一般。
天马的手脚因为敬畏而颤抖,喉咙干渴,似乎随时可能昏厥。
另一方面,大友的态度沉着冷静,目光透彻,双眼凝视木暮的神刀散发的灵气,犹如自高处眺望曙光。面对可能招来死亡的力量,他如平静无波的湖面,以平常心从容应战。
唰,木暮的刀锋微动,大友稍微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然而,那个瞬间并未到来。
「到此为止,双方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