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化。
——冷静……冷静。
缺乏冷静势必处理不来眼前的状况,必须客观而且冷静地思考,然后采取行动。
「……话说回来,我这种人有什么好拉拢的?确实,我有可能是夜光转世,可是前世的记忆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也不是夜光那种天才。难道你们以为我以后会变得和夜光一样,成为像夜光那么厉害的阴阳师吗?」
夜叉丸出现在春虎面前时,提到了「原本」的力量和记忆。这么说来自己以后会变成夜光 吗?真是那样的话,到时候「土御门春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最重要的是,你们笼络夜光有什么目的?你、你不是阴阳厅厅长吗?你高居阴阳师的顶点,这样还不够吗,你到底还有什么企图!」
他们的「目的」,同时也是那只蜘蛛想知道的事情,不可能是夜光信徒那种疯狂信仰般的愿望。如果把眼前的「敌人」当成单纯的疯狂信徒来看,他们的表现也太过于理智。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等于看不清他们真正的面貌。
尽管内心恐惧不安,表面上依然顽强抵抗,装出一副无知又目中无人的「小鬼头」模样。糟糕的是,这几乎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自然反应,不过对方愈是瞧不起自己,把自己当成不成熟的小鬼,愈有可能露出破绽,让人有机可趁——理应如此。反正只要能得到讯息,用不着过于拘泥方式。
仓桥注视着死命追问的春虎,「你知道吗?」忽然解释了起来。
「太平洋战争时,土御门夜光位居复兴后的阴阳寮之首,统整日本的各种咒术,建立新的咒术体系。那是极力排除宗教色彩,极具实践性与实用性的咒术,也就是现今『泛式阴阳术』基础的『帝国式阴阳术』——然而,那并不是夜光一人的功绩。」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告知听得春虎不禁瞠目,仓桥不以为意地继续说下去。
「这也不足为奇,你在阴阳塾也稍微学到了咒术有多么博大精深了吧?何况夜光不只阴阳道,甚至网罗其他宗派的咒术,其中大多是当时已经失传或是正在失传的技巧,当中甚至有真有假,真伪难辨。要将这些全部调查、挑选、补足,建立起体系,实在不是一人之力有办法完成的工作。」
「…………」
「当然,这是因为夜光的才能而达成的伟业,我没有贬低他伟大之处的意思。不过所谓夜光留下的功绩,说穿了靠的其实是以国家和军事力量为背景的一大事业。」
仓桥倏地稍微眯起双眸。在更显锐利及高深的瞳孔底下,可以窥见在钢铁般的印象另一头,深藏着炽热的岩浆。
「然后……当时以双翼身份辅佐他的人,正是土御门家最为强盛的分家仓桥家,以及深入帝国陆军高层,对军方颇具影响力的相马家。」
「相马……」
春虎心头一惊,把视线从仓桥移向夜叉丸。在盟友的介绍下,夜叉丸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正如仓桥所言,如果说『阴阳师』土御门夜光的左右手为飞车丸与角行鬼,作为阴阳寮首长的他——『阴阳寮寮长』土御门夜光的左右手就是仓桥家和相马家。」
春虎瞠目瞪着夜叉丸,接着再度把视线转向仓桥。
——夜光的左右手……
以往春虎对夜光的印象只有无比优异的咒术者,是比镜伶路、大友和木暮这些「高强阴阳师」更厉害的天才,为操弄强大咒术与式神的传说中的阴阳师。另一方面,他也是土御门家的当家,甚至是营运阴阳寮这个组织的负责人,站在指挥众人,受无数同志支持的立场。
然而他不是独自一人。
他与生活在同一时代,拥有相同志向的人们一起向前迈进。
「——过去咒术界的王者『土御门』率领『仓桥』与『相马』,复兴了濒临灭亡危机的『咒术』,并且以更进一步发展与至高无上的『顶点』为目标……可惜一度失败。」
仓桥娓娓道来,嗓音深深吸引着春虎。
「不过,『土御门』的意志借由夜光转世跨越时空,而我们的血脉也代代传承,直至今日。」
春虎的心脏猛烈跳动。
这不是阴阳术,更不是幻术或是甲级言灵,但是仓桥的话里确实含有「咒」。背负遥远的历史,精心织成的「咒」。将先人的思绪,死者的心愿传达给现下生者的「咒」。
从远古阴阳的黑暗底部传来的「咒」。
「土御门春虎。」仓桥唤着他的名字说:「『仓桥』与『相马』如今将再度拥立『土御门』为王,继承夜光遗业。请与我们同心协力,一同走在阴阳道上。」
春虎直觉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所谓的『仓桥』指的不是仓桥源司个人,仓桥源司不过是「仓桥家」——就更庞大、古老而且强大的意义看来的『仓桥』的一小部分。而且他呼吁请求协助的也不是春虎个人。
而是『土御门』。
如今他正打算向千年来统治这国家咒术界的「王」伸出手,尽一臂之力。
春虎屏住气息,愣站在原地。他心神恍惚,在从未经验过的庞大规模面前内心大感震撼,深受震慑。
然而——
他同时也猛然惊觉,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
「什么?」
「所以我才会在分家被抚养长大啊。」
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