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话说在前头,想来带走你的不是只有你的导师。」
「什、什么意思?」
「报告说有人消失了,结果一追查果不其然,你的『同伴』就在这附近。」
「怎……」
——怎么可能。
春虎脸色扭曲,双拳紧握,瞪视仓桥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阴阳厅厅长没把少年的视线当一回事,「真伟大的友情啊。」那副模样没有挖苦也没有赞叹的意思,而是以排除一切情感的嗓音评价道。
——那些家伙……!
无法言喻的思绪纷纷压迫着春虎内心,他一方面觉得高兴,焦虑与恐惧却也更加强烈。如今厅舍化为战场,而且还是「敌营」。伙伴们不知道行踪暴露,正要闯入由强敌完全支配的战场。
尤其仓桥曾接到「报告」,表示纵使是在深夜,仓桥等人依然不忘关心其他塾生的动向。确实,夜叉丸对冬儿似乎很感兴趣,铃鹿好歹也是『十二神将』,两人都有一定的实力。可是——在这战场上,他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并非仓桥等人应付不来的对象。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不惜劳师动众,务必做到面面俱到。这么说来,今天白天春虎他们所在的男生宿舍也遭到监视,不过被监视的对象说不定不只有自己这群人。再说,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这群人到底是从多久以前就在仓桥的监视底下?
春虎等人在正式开战前就输了,缺乏临敌的心理准备自然不可能取胜。
——而且……而且……
春虎不自觉望向自己脚边。
伙伴们的心意固然让人高兴,但是——
「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不过我还是再提醒你,你的老师和朋友不会赞成你用禁咒让土御门夏目复活。」
仓桥先发制人,春虎听了无法反驳。
夜叉丸煞有介事地点了个头。
「春虎,如果你希望土御门夏目复活——能够帮助你的,只有对禁忌无所畏惧的我们而已。」
虽然心有不甘,但这话确实没错。春虎决心要让夏目复活,就算涉及禁忌或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他也必定要让夏目复活。为此实际上选项只有如今在眼前的两人,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土御门春虎。」
仓桥出声呼唤,语气沉重。春虎抬起头,迎面直视他的双眼。
「我得承认我们之间存在许多误会,也缺乏对彼此的了解。我没有在这里轻易保证这些将来势必都能迎刃而解的意思,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这话听得春虎大感意外,像是要在这里放过自己的说法也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最后一句话更是始料未及。面对春虎这样不成熟的小伙子,掌控全局的仓桥竟坦率承认自己「不知道未来的事情」。
这话大概是来自他严谨的性格,在此同时或许也表现出他诚实的一面。
但是——仓桥继续说。
「即使看不见未来,我们一样必须在黑暗中往前跨出脚步。即使不知道正确答案,一样必须持续做出选择。如果怀有雄心——抱持让死者复活这样『过度的期望』,更应如此。」
在最后,「请选择。」仓桥向春虎平静地宣告。
春虎目眦尽裂,事到如今心中仍有挣扎,踌躇着下不了决定。但是大友和伙伴们的情报束缚、桎梏着春虎。要是因为自己让伙伴稍有闪失,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如果在夏目之后又失去其他同伴……那种恐惧与可能性非现在的春虎所能忍受。在像这样犹疑不决的瞬间,悲剧未必不会再次重演。
「……我明白了。」春虎答道。
仓桥点头,夜叉丸的唇边浮现微笑。
然而——
「——且慢。」
稚嫩的凛然嗓音打断了春虎的决定。
「空!」
一名少女凭空出现在眼前。
她单膝跪地,向春虎低下了头。一对尖耳加上树叶形状的尾巴,身穿水干与指贯的幼小少女。她正是受令在一旁待命,春虎的护法式式神空。
「你、你怎么擅自……!」
仓桥等人当然早就调查过春虎的护法式,况且即使隐瞒她的存在,她也不可能成为打破现状的王牌。再者,事已至此,早非「战力」可以解决的问题。不对,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空才会不惜违抗命令现身。她明知这么做会使敌人提高警戒,依然为了劝谏春虎而现出实体。
她始终低垂着头。
「春春、春虎大人,恕在下斗胆直言,切勿轻信这些人等。此事明若观火,请慎重考虑,不,还请重新考虑。」
「空……」
式神这番始料未及的进言听得春虎一时窘迫,另一方面,仓桥对这不速之客皱起了眉头,夜叉丸则是露出了嘲讽般的冰冷微笑。任他们料想再周到,也万万想不到护法式会在这场面向主人直言进谏。
相对的,空完全不理会仓桥等人的反应,甚至无防备地背对敌人,一心向主人低头进言。
「……空。」春虎苦涩地扭曲嘴角,半是自暴自弃地说:「你说得没错,这些家伙确实不值得信任,当然他们也看出了我不是完全相信他们吧。我知道,不过现在没有别的方法。这时候不能感情用事,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