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只剩现在,只有今天晚上了。夜叉丸会那么干脆撤退,就是为了给我们思考的时间。那家伙给我们这段『思考时间』,说不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现在我要『赌』的就是这个时机。」
冬儿说得诚恳,一字一句都说进了京子心里。
「我不知道春虎会做出什么选择,坦白说,我认为他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夏目复活,要真是如此也无可奈何,我会接受他的选择。可是在那之前,在春虎下定决心前,我无论如何也要再见他一次,见证他的决定。」
「……冬儿同学……」
天马轻唤一声,无力地放开了冬儿的手臂。冬儿刻意扬起了一个极具自我风格的微笑,冷酷又狂傲不羁。
「话说在前头,乖乖地回宿舍一觉到天亮,这选项不在我的考虑之中——绝对不可能。我会行动,就算莽撞……我也会行动。」
——!
听见这话的瞬间,无以言喻的情感溃堤涌上京子心头。
自己也是一样。回家后洗个热水澡,钻进被窝,关上电灯,阖上双眼,接着放空思绪,让自己一时失去意识……迎接失去夏目与春虎的「明天」。
做不到。
不只冬儿,自己也是一样,既然如此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我也一起去。」天马和铃鹿,甚至连冬儿也惊讶地望向京子。「我也……一起去。」泪水扭曲了视线,她凝眸注视着眼前三人。
冬儿板起脸孔,态度严肃地轻轻点头。天马咬着唇,铃鹿别过头啐了一声。「……愚蠢的家伙……」铃鹿这么说,笔直凝视虚空,接着她胡乱摇了摇头,无意义地唾骂了几声,「……计划呢?」向冬儿问道,始终没转过头。
「铃鹿。」
抱歉——冬儿激动地说。
他迅速地往塾长等人所在的方向确认了一下后说:「要是在这里逃了反而容易引起怀疑,我们先各自让人送回家,再到阴阳厅集合。」
「……好,京子没问题吧?」
京子点头,接着把视线投向天马。
天马一脸严肃,仍在沉思。在场所有人当中,恐怕只有他「头脑正常」。他拼了命地思考,试图把同伴们从这愚蠢无谋的行动当中解救出来。但是,「…………」最后他闭上眼,垂下了头。所有人达成共识的瞬间,也可能是迈向毁灭的一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前方等着的是未知的未来,京子等人如今正要踏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
——咦?
视野忽然一阵摇晃,先前第一次体会过的感觉突如其来化为巨浪,吞噬京子。吞噬、冲撞——将她高高抬起。
世界扭曲,心灵脱离现实。
然后,她看见了。在伫立的天马背后,有一道微弱的光芒。
——咦?
光芒稍纵即逝,回过神后,眼前的三人照样处在相同的时间,没有察觉京子的异状。
「……你呢,眼镜男?你打算怎么办?」
铃鹿的语气粗鲁,天马垂着头没有立刻回应。过了一会儿,「……嗯。」他点头应道。
——怎么回事?……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京子全身寒毛直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对于自己体内的「异状」感到万分惊恐。
「——头巾男。」
「嗯。」
铃鹿小声提醒了一下,冬儿若无其事地应道。大人们谈完事情,回到他们身边,脸上的神情也很凝重。所有事物同时崩毁,没有一个人不是绷紧了神经,心里急躁。
——我们……
接下来会如何呢?
未来就在眼前,却见不到一线曙光。长夜漫漫,黑暗无止尽地蔓延,只有先前见到的那道光芒,稍纵即逝的微弱光芒仍深深烙印在脑中,以幽微的光辉试图照亮京子的前程。
☆
「送到这里就好。」天马说,从局员开的车子走了下来。
天马家位于老街与小巷交错,错综复杂的巷弄内,因此除了在地居民,要开车进出相当困难。目送车子离开后,天马走进了昏暗的巷弄。
经过这动荡的一天,他的心灵处于半麻痹状态,恍如处在梦中,踏着蹒跚的步伐往家里走去。
接下来是先回家一趟,带上所有咒符再前往阴阳厅。时间所剩无几,感受却很不真实。和大家共处时勉强保有的一点真实感,在一个人独处后猛然散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今自己恐怕正站在人生的叉路上,面临足以颠覆过去人生的重大抉择。头脑能够理解,情感却完全跟不上现实。这样算是「危险」的状况吗?又或者遇上人生重大抉择的瞬间,出乎意料地就是这样?
——不对……
错了。仔细一想,自己过去总是过着随波逐流的日子,这次也是一样,情形完全没有改变。面对双亲的早逝,天马听天由命地撑了过来,后来这成了他的「人生态度」,从大局看来,这样的生活方式终究是自己的选择。
庆幸的是,自己并不后悔。
恐怕就连这次的「选择」也不会后悔,对这点他有相当的自信。即使随波逐流活到了今天,自己确实以自己的方式,精心挑选了追逐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