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通往塾舍内的门扉半开,她望见了那个窥探着自己的目光。
透过门间缝隙,可以望见一头金发绑起的双马尾。
「……小、小鹿……」
「我说啊……你可以不要再摆出那种样子了吗?我看了都觉得难受……总觉得很不痛快。」
毫不体贴,一点也不客气的粗鲁台词听得京子满脸通红。京子这样的反应让铃鹿板起了脸,但她终究还是认命地从塾舍大楼走到逃生梯上。
「你在这地方做什么?」
「没、没什么……」
「都抱着膝盖坐在这里了还说没什么。要我说呢,你那明显就是一副为爱烦恼的少女模样,而且还是自怨自艾、自我陶醉的那一型,真难看啊~你大概不想再提这些伤心往事,要当作一切结束了吧?这种人最难应付了。」
京子过去未曾受到如此尖酸刻薄的侮辱,此时尽管讨厌自己,仍不禁想夸赞自己尚未丧失最后一点理性,没有立刻扑上去搧她两巴掌。
「……小鹿,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做。」
「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做什么……还不是有人拜托我来看看你的情形。我、我一点也不在意哦。是眼镜男低头拜托我,烦得我头都疼了……」
铃鹿嘀咕着转过头,京子听见后眨了眨眼。
「……天马吗?」
「就是他啊……话说回来,没想到那家伙的态度那么强硬,简直是强迫嘛。那个不起眼的家伙以为自己有几两重,真是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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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鹿抱怨着,气得板起脸孔。天马到底是怎么拜托她的呢?即使是和天马相识已久的京子也难掩诧异。
尤其派铃鹿过来这招相当高明,如果来的人是春虎或夏目自不必说,就算是冬儿甚至天马本人出面,京子也很有可能避而不见,如今大概只有铃鹿能让京子在言语间稍微恢复以往的态度。只是,两人一开口就是聊这种事,天马应该也没料到吧。
京子轻声苦笑,似乎放松了一点。虽然是苦笑,但至少是她今天脸上第一次出现勉强可以称为微笑的笑容。
「……小鹿……小鹿你早就知道夏目——同学的事了吧?」
「你说她其实是个女的吗?知道啊,看得我都快笑死了呢。」
「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也不是什么时候,我一开始就知道啦——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就是在他们的老家。」
这么说来,京子想起铃鹿现在力量遭阴阳厅封印,是由于她在去年夏天引发那起事件的惩处。听说发生在去年夏天的那起事件,是春虎他们与铃鹿的第一次相遇,也是春虎决定转入阴阳塾的契机。
「……这样啊,所以你不是自己发现的啰。」
「用不着事先知道也看得出来吧,她那变装太差劲了……倒是灵气的伪装确实无懈可击。」
没错,一旦发现真相,回想过去夏目的男装打扮,会发现实在是非常乱来的伪装。那恐怕是以就像夏目刚入塾时那样,基本上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为大前提所进行的伪装。起先入塾时,夏目根本无意与他人往来过于密切。
不过,随着春虎与冬儿转入阴阳塾,夏目变了。不只两人,京子自己也难辞其咎,是他们为夏目的伪装——这原本不构成威胁的炸弹点燃了导火线。
夏目并非恶意隐瞒真实身份,可以说是自然而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只能怪自己一厢情愿地喜欢对方,又兀自失落不已吧。
愈来愈讨厌自己了……
「我说啊。」铃鹿忽然开口,京子心头一惊,往她望了过去。「你搞错了吧?现在是难过的时候吗?」
「搞、搞错……」
「这种时候你应该生气吧?你可是受骗的人耶。」
「那、那是因为夏目同学不是有意欺骗……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因为她必须遵守土御门家的『家规』——」
听见京子不知为何开口想为夏目辩护,铃鹿高高吊起了柳眉。
「所~以~说~啰~」她厌烦似地说:「总之,那家伙不该把『家规』看得比朋友重要,何况冬儿和我早就知道了。反正我们听了也不会到处张扬,难道就不能私底下把事情解释清楚吗?难不成她真的那么不想违反『家规』——到了不惜破坏朋友之间感情的地步吗?」
「这……」
铃鹿这鲁莽但一针见血的说法听得京子无言以对。她盘起胳膊,烦躁地在楼梯上直跺脚,接着说:
「再说,你……你的心情也很复杂吧?像、像是什么喜欢还是讨厌的。既然如此,你应该更气她怎么不把事情说清楚才对啊。什么没有骗人的意思,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吧?要不是她死脑筋,也不会害事情变得这么棘手。你大可怒骂她『搞什么鬼』,要她跪下向你道歉!所以说,你何必一个人在这里垂头丧气?」
然后,铃鹿把头往前探,眯起了眼迎面瞪向京子。
「『错』的是『他们』吧?」
「……嗯……」
京子不由得像个小孩子般点了下头。铃鹿一脸得意,像是在说「我就说吧」,神气地点了点头。
「……那些笨蛋现在也知道要悔改了,你就别在这里钻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