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不对,是好冷。
脸上发烫,体内却很冰冷。头昏脑胀,头痛欲裂,手脚瘫软,使不出力。满身大汗,鼻水直流,咳嗽也咳个不停。
倒楣透了,少年抱怨。
他早知道自己运气向来不好,这次偏偏在到朋友家玩的这一天感冒。他趁连假前一天晚上,一放学就千里迢迢骑着脚踏车过来。一觉醒来,身体就变成了这副德性,真的是倒楣透顶。
他不停咳嗽,擤着鼻涕。
要是在自己房里,至少有漫画,还可以——背着爸妈偷偷——打电动,待在别人家的客房只能闲得发慌。这个家有广大的庭院可以玩耍,只是几乎没有可以在室内进行的休闲娱乐活动。
尤其这间客房大得夸张,让人待了心浮气躁。这家人为自己搬来暖炉,房里还不至于寒冷,就是无聊了点。
竖起耳朵,可以听见屋里寂静无声,陌生的天花板木头纹路在不知不觉中愈望愈是不安。
咳。
就连轻轻响起的咳嗽声也莫名地缺乏现实感。
倒楣透顶,发烧的脑子模模糊糊地想着。突然间,纸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走进房里的是一个少女,她是这家的独生女——少年的青梅竹马。一见到她走进来,少年脸上顿时散发光采。
这下终于有人可以聊天了,他心想。自己正觉得无聊,因为感冒而一个人睡觉更是寂寞。虽然不想把感冒传染给对方,不过如果只是聊一下天……
少女进房后,默默走近少年躺着的床铺旁边,少年也喜悦地仰望站在枕边的少女。
然而,少女俯视少年的神色异常阴郁。
少女望向自己的眼神正经、严肃,看来像是担心,但又有些担忧过度,少女手上抱着的那堆东西更是让他纳闷。
符箓、御币、红淡比、※注连绳、穿过绳索的勾玉、上头附有铃铛的锡杖和仪式用的长剑,甚至还有念珠和金刚杵。(译注:稻草编织成的绳索,通常与纸垂一起使用,系于神灵前方或祭神场地,禁止不洁之物侵入。)
这些全是所谓的咒具。
「……?」
你拿那些东西来要做什么?少年想发问却说不出话,嘴里只传出一声声咳嗽。这一咳,少女的神情更加严肃,抿紧了稚嫩的嘴角。
她自言自语似地轻轻点头,表情肃穆。
「用、用、用不着担心……」
「……?」
「由、由我来治好你的感冒……!」
「…………?」
少女凝视少年的眼瞳里带有坚定的意志,少年目光迷茫,愣愣地回望少女。
本能未能及时敲响警钟,可见少年的身体状况实在欠佳。
★
自从作了这个梦,他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
★
「嗨,你今天还真早啊,春虎……欸,你还好吗?」
阴阳塾男生宿舍的一楼餐厅里,住宿的塾生们个个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
阿刀冬儿强忍着呵欠,走进宿舍餐厅,手里拿着盛早餐的托盘找空位,这才发现土御门春虎难得早自己一步用起早餐。
一见到春虎,冬儿马上皱起眉头。
「你的脸色很差欸,春虎。」
正如冬儿所说,春虎明显身体状况不佳。他的脸上像是发烧的样子,双眼迷蒙湿润,鼻子红通通的,看来应该用面纸擤过好几次,桌上的早餐更是完全没动过。
「……什么?别乱说了,冬儿……」春虎嗤之以鼻地说。「……我怎么——咳——可能感冒。咳。健康可是——咳咳——我最自豪的呢……」
「原来笨蛋也会感冒啊。」冬儿冷漠地应道,和春虎在同一张桌子坐下。
「我劝你还是先去找舍监,跟她要感冒药。吃完早餐再吃药,然后回房间乖乖睡一觉。」
「欸,冬儿,你在胡说什么?我——嘶——才没有感冒——咳。」
「别担心,一天没上课,对你的成绩连一丁点的影响都没有。」
「开什么玩笑,我身体好得——咳咳咳!」
「啊,看你做的好事,脏死了,别到处乱喷口水。」
春虎又是咳嗽又是擤鼻涕,一颗头摇来晃去。冬儿望着老友,脸上表情与其说是担心,更接近傻眼。
看来春虎的感冒相当严重,说不定还发了高烧。认识这么长一段时间,冬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春虎这副模样。
「总之……我会去上课……毕、毕竟我是土御门家的……一份子……!」
「夏目要是听见你这句话,肯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再说,我根本(吸)没感冒……健康得不得了……(吸)」
「你这样还叫健康啊,人家说笨蛋不会感冒,看来是指笨蛋笨得没发现自己感冒。」冬儿得理不饶人地说。
这个时候,有个同样住在宿舍的塾生走进宿舍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