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麻烦你陪我跑这么一趟……」她不好意思地说着,像是现在才发觉这点,脸上写满歉意。
「用不着客气。」春虎连忙摇头。「我是无所谓,反正回家也没人在。」说完之后,「可是——」他窥探了一下夏目的脸色。「你家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吗?」
「……对。」夏目苦笑着点头,神色中没有一点自嘲的意思,反倒相当从容自在。春虎一时答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才应了声:「——这样啊。」
接着,两人又走了起来,春虎走到夏目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春虎手上提着运动包,夏目也在肩上斜背着波士顿包。他们昨天除夕才从东京赶回这里,为的正是昨晚的祭仪。每年除夕夜,夏目都得在本家宅邸与父亲一同进行「大祓」仪式,以祓除一年的灾厄。
今年——不对,时间算来已经是去年——她依照往年惯例,为进行仪式回到老家,式神春虎则是顺道跟来。
他们这一趟只停留一个晚上,昨天傍晚一抵达就着手准备,之后马不停蹄地举行仪式。仪式结束后立刻就寝,隔天用完早餐随即离开本家宅邸,扣除交通时间,两人在这里只待了不到半天的时间。
「简直和上班族出差没两样。」春虎愕然低语。
实际上,他们这两天的行程说不定比上班族出差还要紧迫。独生女难得过年回家,父女之间几乎没有聊上一句话。他们在形式上寒暄个两句,讨论的话题只有仪式如何进行。从两人的态度看来,这样的情形似乎稀松平常,只有一同前来的春虎老觉得坐立不安。
夏目似乎也察觉到春虎觉得尴尬,刚才她就是为了这件事道歉。
「我好久没见到伯父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呢。」春虎小心谨慎地说。
「……他那人不喜欢和别人来往。」听见童年玩伴这坦率的感想,夏目喃喃地回道。说这话时,她脸上的表情没有愤怒也不见羞愧,只是随口说出心中想法。对于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她同样只怀有稀薄情感。这样的态度和漠不关心有些不同,她早已看破,才故作冷漠,而且不只对父亲如此——恐怕——对自己也是一样。
春虎不方便管别人家务事,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看到的也只有表面。
「春虎家的……」
「什么?」
「春虎家的情形——看过叔父与叔母相处的情形,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家』有点不太一样。」夏目难掩疑惑,春虎差点回她「不是有一点,是很不一样」,但是赶紧克制自己,把话吞了下去。
夏目没有母亲,可称得上家人的只有父亲,而这位父亲待女儿冷若冰霜。她不知道一般「家庭」相处的情形,所以她不生气也不计较,只是理所当然,坦然应对。
当然,夏目的父亲没有虐待女儿,更无可挑剔地负起身为父亲应尽的社会责任与义务,尤其是从夏目幼时就认真指导她咒术,认同并且赞赏她的才能。
只是,他对夏目没有多少感情,但也不是完全无情,就只是薄情寡义。
春虎默不吭声,偷偷窥看走在一旁的青梅竹马。
虽然已经慢慢改善,但夏目基本上仍是个极度怕生又缺乏社交性的人,这恐怕主要是因为她的父亲——甚至可说是她的成长环境使然。长久以来,只有童年玩伴春虎可以算得上是夏目「亲近」的友人。
「……夏目,我问你。」
「什么?」
「你讨厌自己的父亲吗?」
「……讨不讨厌——」夏目说得有些迟疑,脸上挂起虚无的笑容。「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她回答的态度不像在赌气,也许是她真实的心声。
春虎确认了夏目脸上的表情,又说了一次「——这样啊」,然后静静地把视线移向四周的风景。
在晨曦的映照下,积雪表面融化,如亮粉般发出亮光,闪灿点点光芒。微风徐徐吹来,空气虽然冰冷,但还不至于难以忍受。
短暂的沉默弥漫,夏目像是为了改变气氛,开朗地问了声:「倒是春虎你不要紧吗?」
「什么要不要紧?」
「难得回来一趟,又要马上回东京。」
「原来你指的是这件事啊。我无所谓,反正老爸老妈都不在家,回家也找不到人。」说着,春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他们两个可真悠哉,独生子在外头辛苦打拚,自己居然趁过年跑去夏威夷玩。」
「这证明他们感情好,不是很好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一直到去年为止,我们家过年也不过就是在家吃吃乔麦面,我一离开家,他们就跑去夏威夷……既然要去夏威夷,至少也趁我在的时候带我一起去嘛。」
「你想去夏威夷吗?」
「当然想啰——奇怪?你去过夏威夷吗?」
「没有,我没出过国。」
「一般不是都会想出国玩吗?就算只有一次也好,这是人之常情啊。」春虎带着对双亲的怨恨,说得愤慨难平。夏目听完只是眼神往上溜,随口应了句:「……很难想像出国玩是什么情形呢。」
「用不着想像就知道一定很好玩。他们去的地方可是夏威夷哦,夏威夷欸!可恶~他们应该会寄礼物到东京给我吧?」
「我喜欢在日本过年,你不喜欢吗?」
「是不讨厌啦……可是每年过年都是老样子,偶尔过个不一样的年,不是既新鲜又教人兴奋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