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下的泪水。
那是杀害北斗的仇人流下的泪水。
“——唔!”
春虎紧紧咬牙。
他心想这是她自作自受。要是这家伙没来这里,北斗不会丧命,他们还是能照常开心逛庙会,照常放暑假,照常过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子。
铃鹿破坏了一切。
那个破坏一切的铃鹿哭得伤心欲绝。
活该!春虎原本打算任其发展下去——
“……可恶!这个死小鬼!”
他怒吼,蛮横扭动被压倒在地的身躯。他甩乱头发,扭动肩膀,脚猛踹着地面,发狂似地逼自己起身。
他这么一动,刚才紧贴着他的符箓也开始一张张慢慢剥落,看来是术者濒死,咒力也跟着减弱。
“唔喔喔喔喔!”
春虎的喉咙间吼出猛虎般的咆哮声。
他费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卯足全力起身。
衣服和符箓同时破碎,皮肤也跟着撕裂。尽管如此,春虎依然双手支地,使力扯破符箓。
此时。
“屏住呼吸!”
夏目出声。春虎立刻屏息。
“烧尽邪符,急急如律令!”
看来夏目同样也想尽快摆脱束缚。她伸出恢复自由的右手,朝春虎抛出火行符。熊熊烈焰袭来,将春虎吞噬在符咒引起的火焰漩涡内。
一股灼热的热气轻抚肌肤,吹乱发梢。他的身体并未因此遭到灼烧,反而像是受晴朗夏日的微风吹抚,身心舒畅。主人的咒术没有伤害到式神,只烧尽铃鹿的符箓。
“——好!”
春虎在烈焰中一跃而起,快步前奔。
灵气弥漫祭坛的压力愈升愈高,上头是面无表情地掐住妹妹脖子的哥哥,以及哭着试图接受这一切的妹妹。
铃鹿放在少年手臂上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死小鬼!”
春虎怒吼,朝少年狂奔。
少年看也不看春虎一眼,只是用力掐着少女的颈项,仿佛要绞尽她的生命,一滴不剩。
春虎撞向少年,扯开两人。
但在这之前,他的身体感觉到一阵凌驾火行符的强烈热气。
热气来自左眼下方、夏目画上的五芒星。
他的左眼映照出少年身影,以及少年身上的灵气。有一股由天贯注而下的灵气。少年头上有一条连系天际,散发不寻常灵气的气脉。
少年能活动自如,全仰赖这条灵脉。
得斩断灵脉才行。
可是,该怎么做?
——这种事情……
春虎的身子往后一扭,扯过带子,把背后的竹笈拿在手中。
“我哪知道啊啊啊啊!”
他高举双手,把竹笈砸向少年头上——砸向那条与天相连的灵脉。
竹笈里放有土御门家祖传的法器。
“泰山府君祭”是代代由土御门家举行的祭祀。
既然如此……不管怎样都好,不管发生意外、失误、巧合,只要能斩断这条灵脉,妨碍祭祀进行就行了。
他自认运气差得出奇。
不过,土御门家既然是阴阳师的名门——
就当作是庆祝今晚以“土御门”之名新生的式神诞生吧。
“上吧!”
这是春虎第一次打从心里祈祷,向他曾经深恶痛绝的血缘渴求成功。
这瞬间,光芒笼罩了祭坛。
他感觉到先前那股巨大的力量正快速朝自己逼近。
那是自古以来,阴阳师们尊称为“泰山府君”的至高存在——或说是“现象”的一小部分力量,在人间显现。
令人目眩的巨大灵气,耀眼的神灵波动。
灵魂随之萎缩。
闪耀天际的光芒渲染世界——
优美月色高挂夜空。
男子坐在宅邸缘廊,眺望明月。
他手捧酒杯,芳香酒气融入夜息。
“夜光大人。”
宅邸里,在月光洒落不及的幽暗处,有个声音轻轻呼唤。
“您的心意还是不变吗?”
那声音问。被称为夜光的男子面露告笑,将酒杯送到居边。
也应了声“嗯。”,语气中笑意犹存。
接着,他回了句“抱歉。”,语声中笑意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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