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我旁边。”
“收到。”
我绕到副驾驶席。打开门后看见,否美称之为小铃的地下偶像正盘腿坐在后车座上。热裤配上露出脚趾的船形鞋。脚趾甲涂成鲜红色。我模仿文艺从业者简单打了个招呼。
“你好,是小铃吧。”
丰满的偶像对我全无兴趣,转向一侧。水森一边踩着油门一边说:“我正要带小铃去训练。发声和舞蹈。只是聊聊,在车里也行的吧。”
矫情的文艺从业者就开这样的车。水森其实很缺钱吧。也有可能这家伙本身就是破旧面包车的狂热爱好者。这是个有各种狂热爱好者的年代。车子驶离山手通,朝着新宿方向前进。
“请问,水森先生今后打算开展怎样的事业?”
水森的脸色豁然明朗,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的确呢,地下偶像靠自身是争不过的。大公司旗下的偶像都是美女,身材也好。但即使这样也很难走红。因为现在的时代是偶像的冬天。”
我在散发着汗味的坐席上假装认真听负责人讲话。
“但是呢,每一个女孩子具备的执念啦,能量啦,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大家都赌上自己的一生想要成为偶像。秋叶原以及池袋的地下偶像也同样,即使一个人很难,但若组队打包卖,胜算就大了好多。只要有一个成为巨星就能回本。”
这就是所谓只要一部电话与一张书桌就能开业的橘子箱【日本装橘子的箱子是木制的,所以身高够不到话筒的时候可以用来垫脚。著名的美空云雀也曾经踩在放橘子的木箱上唱过歌。】营生的由来。小铃说:“能成为巨星的only one就是我吧,水森先生。”
水森在拥挤的山手通上开着车并转过头,危险得让人看不下去。
“是啊,铃。你是我们事务所头号巨星候补。”
似乎这么一句话就让她安心。小铃戴上耳机用iPod听起了音乐。连我都听得到电子合成音的低吼与铜钹的哐哐声。
“我听否美小姐说,水森先生邀请她加入这个组合?”
“是的,作为组合的队长。年过三十,却一直独自努力的偶像志愿者。有大婶的随和劲,有时还能拿她打趣,外表先不论,她的声音是真的好。否美是我渴望的成员。”
于是,我试着撒下诱饵。
“说起来,否美小姐很不安呢。最近又有性质恶劣的跟踪狂缠着她。”
我集中全部神经看着水森的侧脸。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完全冻结,随后又恢复原状。看来这家伙对跟踪狂的事也有所知晓。我的直觉在屡屡的麻烦中已被磨练到极致。唔,虽然有时候也会因为完全猜错而丢脸。
“否美觉得困扰吧?”
“嗯,她拜托我当保镖呢。”
我压低声音。人没有比听秘密话题的时候更认真了。
“昨天晚上也很过分啊。否美的房间大门被人用红色马克笔乱写。”
我又一次集中注意力。听到这个,他似乎并不惊讶。于是,我又撒下新的诱饵。
“你知道写了什么吗?”
水森津津有味地听着。
“好啦,快告诉我。”
他一脸迫切想知道的表情。看来这个男人虽然知道涂鸦的事,却不知道内容。我说:“写了‘淫乱偶像!性瘾成癖!’。”
“是嘛,这也太厉害了。”
推广公司负责人双手敲了下方向盘。突然响起的喇叭声把周围的司机吓了一跳。就像有暴食症的猩猩发现了香蕉堆成的山一样。我死也不想成为这种家伙的手下。
HIACE在原宿停下。小铃无视我的存在,去上训练课。看来没钱没门道的经纪人志愿者没有搭话的价值。回去的路上,水森对我说:“虽然对铃还保密,但先跟阿诚说吧。下下个月唱片公司以及电视台会有个联合甄选。我们事务所也有一席之位。那是个大规模的甄选,能被叫上也很厉害哦。作为我们来说,很想让苦守节操十二年的否美作为队长带地下偶像组合出场。”
四十岁男人赌下一举逆转的梦。这家伙的异常认真并非没有来由。
“所以,阿诚先生也懂吧?”
我装傻。装得很像是因为装惯了,并不是我真的就很傻。
“哎?我不懂。”
“你去跟否美说来我这里比较好。如果她怎么都不肯听,攻下她的身子也可以。就算是偶像也是个女人。感情深了,你再认真跟她推荐我的事务所比较好,她就会动心了。”
陈腔滥调。虽然这个男人的确在骚扰否美的事情里扮演了一个角色,但我还不是很明白他跟保安之间的联系。他们是水森的手下吗?
“不过啊,女人真是可怕。”
话题的衔接十分自然。如果真的是轻易转换事务所的偶像,作为负责人也会害怕的吧。我完美地避免了听他讲发自内心的话。
拍摄日的正午,我去否美的公寓接她。
我身穿的户外茄克的内侧口袋里放着一根长二十厘米左右的铁管。这是我从房间的壁橱里找出来的特殊警棍。三段全部拉开后能有六十厘米,顶端连着钢球。我不是武斗派,可如果被那两个保安联手袭击是敌不过的。力量基本是和体重成正比。带个武器并不会有什么损失是吧。
否美的脸颊在这两天里的确消瘦了。虽然肌肤似乎有些干燥,但因为是严苛的绝食所以也没办法。凹陷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