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龙泪 目白通的猎人

  “好啊,你狠狠地宰吧,多少都没关系。我只是中介,出场费的交涉就交给你了。”

  真是服了他了。那家伙总是躲在伤害无法到达的王宫深处。我重新打开CD,倚靠在榉树的树干上,听完了一整首《唐豪塞序曲》(※德国作曲家瓦格纳的歌剧。)。这首曲子大约有九分钟,是一首不错的曲子。我试着想像从未涉足过的德国黑森林,然后慢悠悠地回到了目白通。

  没有特别的理由,就是想让国王等我。

  ※

  我被一辆梅赛德斯一奔驰RV带到街头的千登世桥。那里是目白通和明治通的立体交叉路口,眺望景色的好地方。在这里可以眺望到不错的景色—一新宿的高楼大厦海市蜃楼般浮现在夜晚的车流对面。

  夏天的夜晚空气清新,都市的夜景充满着浪漫的因子,我旁边的国王却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或许你们会不解吧,为什么此时我的旁边不是穿着夏日连衣裙、露出美丽肌肤的成熟女性呢?因为这不是恋爱小说,而是池袋的故事。

  “关于刚才跟你说的那件事,这次的客户好像很有钱呢。”

  崇仔倚靠在陆桥的栏杆上说道。他穿着今年最新潮的“常春藤风格”(※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等隶属于“常春藤联盟”的美国高等名校学子在20世纪50年代创造出的一种独特的穿衣风格。)的衣服,上身是带白色补丁的深蓝色夹克,下身是齐膝的白色短裤。我对金钱没什么兴趣,随口答道:

  “哦,是吗?”

  崇仔看我不太开心,反倒变得很高兴,这就是崇仔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方。他一点都不具备在日本社会生存下去不可或缺的一种品质——共鸣能力,这个KY(※KY是日本的流行语,意为“不懂看人脸色”。)国王。

  “阿诚,你听说过Brad宫元吗?”

  这听起来像模特的名字,我没听说过,摇了摇头。结果国王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用两只手轻轻地按住自己的脸颊,像画圆圈那样按摩起来,然后男高音似的提高了嗓门喊道:

  “全身按摩帮你实现百分百的美丽。”

  幸亏不是刚吃过晚饭,如果是刚吃过晚饭的话,我可是会把吃过的中国冷面吐到桥下的明治通上了,有海带卷、干笋、黄瓜条和鸡蛋丝。哎,真是污染环境。

  “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我在电视、杂志上看到过他,好像是娘娘腔的全身美容师还是什么的。”

  崇仔又变回了之前的国王,仍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猜对了。正是他们主办了美丽百分百的活动,而这次的客户就是这个活动的受害者协会。”

  “但是既然他们在媒体上铺天盖地做宣传,应该不会在幕后搞太多事,不然很快就会被抓住了。”

  崇仔对我的话嗤之以鼻,说道:“美容界好像是个灰色地带。至今为止,Brad宫元的受害者协会已经有十七个成员了。受害的总额为……”

  崇仔很擅长装模作样。我踢了踢栏杆,吼道:“行了,有屁快放!”

  崇仔狡猾地笑了笑,吐出早已准备好的数字:“六千万。”

  我惊得半天没合上嘴。对于在水果店看店的我来说,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崇仔从普拉达的高档外套内兜里掏出手机。

  “你打算怎么办?不如先听听他们怎么说?那些家伙的骗人手法可是很高明的。这次的话题足够你写两三篇专栏了。”

  我快速地在大脑中计算了一下。平均从每个人身上要捞三百五十多万,他们是怎么让顾客自愿掏出钱来的呢?真有魔法般的谈话术或销售技巧吗?

  “明白了,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国王莞尔一笑。

  “这才对嘛。阿诚,你有—个致命的弱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的弱点用一只手都数不完,比如,没钱、对女生过于温柔、跟小孩说话也会很认真、头脑很聪明、对音乐的品位太好了、甜美的笑容等等。国王走到干登世桥对面,背对着我说:“你就是好奇心太强了。不管事情多么棘手,如果有好玩的故事,你还是忍不住去听。那些家伙比你想像的危险多了。”

  明明是他把麻烦扔给我的。真是个随心所欲的国王。他对着黑色的手机说了两三句话,又回到我身边,说道:

  “明天中午,去四季酒店的一家意式餐厅。”

  崇仔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下身穿着破破烂烂的天然补丁牛仔裤,上身是穿了五年的薄如保鲜膜的T恤,里面包裹着日本男性的健康肉体。

  “去一流的酒店,至少要穿件像样的西装外套。没有的话,我把迪奥的新品借给你。”

  我回答说不用了,像样的外套我还是有的。于是我和崇仔在千登世桥上分道扬镳。那家伙坐着奔驰去了六本木,而我沿着明治通回到了池袋。先申明,我一点都不羡慕去六本木Hills、东京Midtown(※均是集中了购物、餐饮、公园、写字楼的综合大楼。)的人。

  ※

  第二天开店之后,我出了西一番街。我穿了惟一一件像样的衣服—一定制的杰尼亚(※杰尼亚(Zgna),意大利男装品牌。)深蓝色西服,这是骗子“摇滚黑帮”送给我的。老妈瞪大了眼睛,盯着隆重着装的我。

  “阿诚,打扮得这么帅,是要去哪里?去相亲吗?”

  我整了整胸口口袋的白色手帕。丝绸的手帕一块也要两千日元。不过这种价格,即使工资少得可怜的我也还是能承受的。

  “去目白的四季酒店。”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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