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你去帮她再回来,店由我来顾。」
就这样,今年春天第一件麻烦,就把我卷进去了。或许是在她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吧,我们家老妈拿单亲妈妈最没办法。
春天的西口公园,真的非常有限。鸽子、流浪猫与上班族都全心无旁骛地在晒太阳。虽然人类总希望自己塑造成最了不起的模样,但同样都是生物,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那种舒适感,和其它许多动物完全是一样的。
牵引绳被解开的一只,追逐着在圆形广场石板路上被风吹跑的染井吉野樱花瓣。白色的涟漪在西口公园里蘯开,远方的樱树大约有八成已经长出嫩叶。我的声音完全就是不耐烦。
「你说帮忙,是什么事啊?」
小由从运动外套的口袋里拿出烟,点了火。她吞云吐雾着,一副好抽到让人讨厌的样子。
「一志终于也三岁了呢。」
我看着正与随风飞舞的花瓣玩耍的孩子,好像一只小猫在耍弄玩具一样。
「这件事怎么了吗?」
只要出生后经过三年,谁都会变成三岁,不就是这样吗?小由突然双手合十,向我鞠躬。
「拜托。你明天可不可以帮我照顾一志呢?」
「绝对办不到。」
小由一望上的视线观察着我的表情。
「为什么呢?阿诚」
「不好意思,明天我要为杂志的专栏去采访,和别人有约。那是两星期前就约好的行程,绝对无法更改。」
我要去采访一位池袋的创业家,他的唱片行专门销售七〇年代庞克摇滚的黑胶唱片,结果大受欢迎。据说她现在在东京都内的店面共达五家。是个四十岁了还把金发抓得尖尖刺刺的造型的男子。
「这样啊,真是困扰呢。一志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也可以自己看DVD了,并不是那么难带。」
「是哦。」
如果是老妈,一定会说「你就算取消采访,也要给我照顾一志。」吧。虽然就某种立场来说那么做才是对的,但当时的我根本不可能预知这种事。
「你有什么事吗?」
小由叹息般的说道:「去听演唱会,是我年轻时喜欢的歌手。」
小由的年纪和我差不多,但这个单亲妈妈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不年轻了吧?她奉子成婚、生下孩子,在离婚后又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养育孩子。每天这种生活,或许就像是磨损掉青春的磨床一样。
「我在和一志过两人生活的这两年间,一天都没休息过。晚上要工作,白天要带孩子。是一个朋友说多一张票,临时找我去的。难道我稍微喘口气,也是一种奢侈吗……」
我也感慨了起来。
「小由的娘家没办法帮忙吗?」
一志的母亲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
「没办法啊,因为我爸妈也离婚了。我妈要工作,没办法请她照顾一志。」
「这样啊。无法帮你的忙,真抱歉。」
小由突然冒出偷笑的表情。
「没关系啦。光是这样好好听我讲话,阿诚已经比别人好了。世界上大部份的人,既不会听我讲话,连正眼也不看我一下,就好像我们这些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透明的家庭就像这样一个一个诞生。我直直看着圆形广场中跑来跑去的小男孩。一志一下子拍手、一下子抓花瓣,一下子又跌倒了在那里哭。这孩子真的不存在于此时此刻吗?
我出神地凝视着这个透明的小孩。
隔天,我按照预定计划去采访,地点是池袋大都会饭店一楼的咖啡厅。采访的内容可有可无,中年男子好像只要工作碰巧顺利,就会露出一副「天下尽入我手」的表情呢。对于这个金发疯狂的摇滚乐迷,我只有顺着他的话附和一下而已。
因此休市后的隔天,我大感震惊。老妈的声音叫醒了我,我一从枕头上抬起头,她就在我那件四张半榻榻米的房里,把报纸摊开在满是伤痕的书桌上。
「阿诚,前天小由拜托你什么事?」
那种声音几乎算是在斥责我了。
「一大早就吵死了!我昨天整理录音带,现在睡眠不足。」
我只睡了三个小时。老妈以刽子手般的眼神看着我,向我递出报纸。那是全国发行的报纸的地方版,我们这里是池袋,因此是城北版。
「什么事啊,小由不可能上新闻吧」
「你别管,读就对了。」
我浏览了老妈指着一篇不起眼的报导——
三岁男孩从阳台跌落丰岛
九日晚间七时,在丰岛区千川一丁目,大贯由维小姐(22岁)的长男,一志小朋友(3岁),不小心从自家三楼的阳台跌落。由于跌在人行道边栽种的植物上,只撞击到右手臂,受了轻伤。事故当时,妈妈由维小姐正外出观赏演唱会。大贯小姐家只有母子两人生活,据信一志小朋友是因为爬上阳台的洗衣机玩耍时翻越栏杆的。
读完报导的时候,我跪坐在棉被上。我心想,惨了,要是我取消采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什么嘛,这片报导的写法,就像单亲妈妈去看演唱会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仔细想想,我从小时候开始,我家老妈就经常晚上去看戏或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