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正合我意。我以隔间外面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回答:
“我和你是爱好艺术的善良顾客,你觉得他可能赶我们走吗?我们手里可还有一幅仍在鉴赏期、随时可以退货的乔纳森画作喔。顾客就是上帝,对吧。”
这句话在资本主义的世界,相当于“万有引力定律”。不过,我个人倒是相当讨厌摆架子的客人。
“可是,这样欺负惠理依,好像有点……”
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我压低声音说:
“你不是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吗?你买了三张骗人的石版画,给她一点压力不算什么吧。”
※
门开了,惠理依一个人带着不安的神情回来。没有店长,也没有其他业务小姐。赚不到钱的麻烦事,谁也不想膛浑水吧。如何对待顾客,反映了一家企业的文化。
惠理依一坐下,马上说:
“这幅作品已经属于今泉先生了,关于价格,只要由持有者自行决定即可。”
一定是店长教她这么说的吧?用词很一板一眼。我假装自己是一个完全不懂画作的天真小鬼:
“店长先生不在吗?我很想多了解关于这幅画的事。”
惠理依又把胸部靠在桌上了。她的乳沟直直地对着我,就像磁铁一样。乳沟上面躺了个银色十字架,晃呀晃的。我也是男人,因此现在才首度发现项链的存在。之前,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它的下方,真是难为情。
“可是,真岛先生,乔纳森·戴维斯还有很多其他出色的作品。除了今泉先生这幅画之外,要不要看看其他的新作品?我再带您介绍一次。”
她拼命想要让新来的冤大头上钩,我随口胡扯了几句。我最喜欢这种事了。
“以前我是飙车族,当时交往的女生,就和这幅画一模一样。”
我指着身穿白色比基尼的女人。她是九头身,胸围与腰围相差将近四十公分。我当然不可能和这样的女生交往过,池袋怎么可能会有峰不二子(注:动漫作品《鲁邦三世》里的人物,以丰胸、美胸著称。)?惠理依装出一副佩服的模样。我以压抑情绪的低沉声音说道:
“可是,她死了。骑协力车的时候,车子翻了,她只戴着一顶工地用的安全帽而已……”
又隔了好一段时间。
“……是因为脑挫伤吗?”
“算是吧。”
身旁的清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我又轻轻踢了他的小腿,他才赶紧接着说:
“就是这样。那个女孩是个像惠理依一样的美女。”
清彦说了一句和他不搭的即兴台词。我们也把身体探向桌前,不输惠理依。
“我非要这幅画不可。究竟要花多少钱买比较好呢?”
我双手交叉,抬头看着天花板,装出一副感动到不行的样子。回过头来时,惠理依皱着眉头,只有嘴角依然笑着,两个部位感觉不属于同一个人。
“我问过清彦,他说这幅画卖五十万元。”
惠理依笑着点了头。
“是那样没错。”
我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就说了,我不能用五十万来买啊。清彦,你必须偿还的借款总额大概多少?”
他的头没有从桌上抬起来,直接说:
“我记得是一百六十万元左右。”
维纳斯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在一瞬间的冻结后,她勉强恢复了笑容。
“我刚才说过,关于价格,由你们两位自行讨论比较好。”
我凝视着惠理依的眼底深处。
“可是,我们对美术一窍不通。这种时候,请别人给点意见也不奇怪吧。而且,清彦买下这幅石版画才一个星期而已,就当成是售后服务,拜托至少给点意见吧?麻烦你了。”
我将身体靠向悬臂椅。它的弹性很好,靠背处弯了下去。
好了,接下来要纠缠她几个小时呢?在她们用来禁锢别人的房间里,这次换我们来禁锢维纳斯了。
※
这种卖画方式再怎么形同诈骗,在销售手册里也无法预期这样的状况吧。接着,我开始和清彦瞎聊。
我们一面随意变换话题,扯远了之后,又把主题转回石版画上。干扰人家做生意虽然应该有个限度,但我们只是客人,而且完全没使用任何暴力。
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平常对冤大头做的事,现在轮到自己尝到那种滋味了。惠理依脸上的疲劳神色越来越浓。
这是持久战。由于我们只是坐着喝莱莉花茶,所以并不怎么辛苦。我只去了一次洗手间而已。可惜的是,这里没有CD机,也没有音响。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听好几次《展览会之画》了。
※
第三个小时过去了。
惠理依的脸色终于变了,说起话来也不再是谈论艺术时那种阿谀的语调。
“差不多了,能不能请你们回去?我们还有很多业务要办。”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