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爸得了肝癌。那个时候我们家很惨,完全没有闲钱可以让我上美术大学,或是买一些油彩颜料。”
似乎是真的,她的眼眶稍微泛红。
“现在我一边做这份工作,一边帮弟弟筹学费。我弟很努力准备考试,成绩也很优秀,虽然不是在大都市里,但他还是考上了国立大学。”
怎么不讲乔纳森什么鬼的骗人故事了?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惠理依泪眼汪汪。
“不好意思,讲了完全无关的话。听了真岛先生小时候的回忆,也让我想起许多往事。”
她露出腼腆的微笑,向我晃着那对靠在桌上、大得像王子香瓜(注:由日本品种与欧洲品种杂交而成,甜度高,据说一九七○年代曾占日本香瓜产量的三分之一。)的胸部。如果这一切都是演的,她可以拿最佳女主角奖了,也难怪对女生毫无免疫力的清彦会一次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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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理依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可是,对于现在的工作我很满足。虽然我自己不能画,却可以把好作品介绍给对美的事物有相当了解的人。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无法理解艺术的价值。”
在这间狭窄的洽谈室里,我不禁感到佩服。这是几乎无懈可击的销售系统,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有触法之虞的行为。她只是让我看画、称赞我的品位、拼命把身体紧靠过来而已。惠理依又把身体往桌前挪近,看到胸罩与乳房间的空隙了。不过因为被蕾丝挡住了,无法看到胸部前端。
“无论如何都希望真岛先生能够买下这幅画。”
我注意着不将身体往桌子前倾。如果她以为我在偷窥她,可就遗憾了。惠理依从椅子上站起来,发出声音。
“我去找我们店长商量一下,请您在此等候,我马上回来。”
身材出众的业务小姐离开了房间。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喝凉凉的莱莉花茶了。不过,世界还真是宽广。在这个我以为了如指掌的池袋,原来每天都上演着这样的商业行为。
人类想要轻松赚钱的欲望真是无穷无尽,就像逃到新加坡去的某某基金(注:此处指的应该是“村上基金”。由曾任日本通产省官员的村上世彰等人创办,因厌恶高税制而把公司转往新加坡。村上涉嫌在堀江贵文的活力门(Livedoor)借由内线交易收购日本股票获取暴利,遭到起诉,一审判刑两年,目前以七亿日元交保在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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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惠理依回来了。我正在观赏挂在单调墙面上、批量生产的乔纳森画作,她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恭喜您,真岛先生。很少会有这种事,店长答应我用特别价格卖那幅画。”
她紧紧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上下晃动,让我想到小学生在跳土风舞。
“店长说,可以降到五十万。”
我心里嘟囔了一声“原来如此”。设计得真巧妙,原本的标价是假的。
“乔纳森·戴维斯虽然在日本还不怎么知名,但是在欧洲已经是一流画家。再过几年,这样的价格就买不到了。”
“可是,我没有五十万这么多钱。”
这是真的。麻烦终结者和卖石版画不同,几乎赚不了钱。
“没有关系。我们有一家合作的信用公司,您只要签个名,那幅画就属于真岛先生了。采取长期贷款的方式,可以知道每月还款金额,契约内容也很简单。要是有个品位出众、拥有那么出色画作的人,我也会想要交往看看哟。”
也难怪没女人缘的男生会上钩了。买一张愚蠢的石版画,就送你一个维纳斯。只不过,是欺诈师维纳斯。信用公司也是他们一伙吧?长期贷款的话,利息也会增加,Eureka与信用公司都可以赚得饱饱的。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了。
对方的伎俩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我突然站起来。
“那幅画是很棒的作品,但请让我再考虑一下。”
我留下一脸错愕的惠理依,迅速离开洽谈室。我斜眼看着左右两边黑色亚克力墙上的乔纳森画作,快步走出画廊。海豚们好可怜,就这样变成了买卖的商品。
要是它们也有肖像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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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回到店里。老妈大发雷霆,问我到底要摸鱼打混到什么时候。这种说法,大概只有东京人还在用吧?明明是她自己叫我去帮清彦的,还这么不讲理。
我回到岗位,开始顾店。Eureka和惠理依要怎么办?期限只剩下两天了。还好这不是执行死刑的剩余天数。对我来说,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清彦承受莫大损失而已。只要当成是学到了关于女人的常识,搞不好还算便宜。
我用店里的CD录放音机播放《展览会之画》(PicturesatanExhibition)。有穆索斯基(ModestMussorgsky)的钢琴版和拉威尔(MauriceRavel)的管弦乐团版,两者截然不同,有时间的人可以听听看。穆索斯基的是黑白素描,极有魄力;拉威尔的管弦乐团版则极细密地为它涂了色彩。将两者比较一下,会觉得很有趣。
我所考虑的有两点,其一是清彦。我认为,他再去见惠理依一次比较好。凡事都是如此,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确认,就会无法接受,尤其是牵涉到女人心与五年贷款。
另一点是惠理依。她说的几乎都是照着手册的业务用语,惟独“因为贫穷而放弃就读美术大学”听起来似乎是真的。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确认惠理依真正的想法,也让清彦能够接受呢?
我一面听着《基辅大门》(TheGreatGateofKiev)一曲中那有如爆炸般强劲的左手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