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小。我和电话男在圆形广场中央面对面。到了可以看见他眼睛的距离时,我把电话挂了。
“嘿,叫我阿诚就行了。”
“知道了,阿诚。我是高槻。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专长是打电话。”
然后我们握了手。出乎意料,电话男的手相当温暖。
※
这次,我们并肩坐在同一张长椅上。
“那,阿诚打算怎么做?我这里有一些可以动用的资金。”
我什么都还没想到,所以随口胡诌:
“向警察密报是最简单的。在你逃走的时候,警察会处理公司的事,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阳儿以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样也算很有本领的麻烦终结者吗?那样的话,我会被全国通缉吧。即使没人找到我,暂时没事,但进监狱的那些家伙,也会知道是我出卖了他们。总有一天,我会被他们报复的,那就是地狱了。”
我在长椅上伸懒腰。
“我知道这个想法行不通啦。我才刚接受你的委托,哪可能想出什么妙计?我会再跟你联络.从今天起,你就别再搞转账诈骗了。就说是感冒了什么的,不要去上班。”
阳儿点点头,站了起来。
“知道了。阿诚,拜托你了。”
他圆鼓鼓的灰色背影,逐渐远离春意盎然的池袋西口公园。时间刚过中午,我从长椅上站起来,朝着大都会广场前进。到TsubameGrill(注:一九三○年在东京新桥车站内创立的餐厅,以煎烤汉堡闻名,原名“日本游览协会食堂部”。为了纪念创立那年有一班特快车“特急Tsubame”开始由东京发车,后来不再停靠新桥站,餐厅才改名。)吃个汉堡再回家好了,或许顺便逛逛HMV(注:全名“HisMaster’sVoice”,在日本、加拿大、香港、新加坡等地设点的英国唱片行。)。
我在音乐杂志中读到,古尔达(注:FriedrichGulda,奥地利钢琴家,一九八○年曾录制多首莫扎特钢琴奏鸣曲,母带却不翼而飞,二十多年后才从当时录在录音带上的音源转录为作品发行。)在二十五年前录制的莫扎特钢琴奏鸣曲,现在已经找到了,值得一听。
在这么美好的季节里,我才不想听什么又昏暗又艰涩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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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一面听着乍听之下很简单,其实充满灵性的钢琴奏鸣曲,一面顾店。我试着从各种角度思考,最重要的是那个二十六岁的社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背后撑腰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毕竟他是每个月上缴三百万元以上的优良企业小弟,对方毫无疑问会拼死保护他。
到了傍晚,我拿出手机。时间是下午五点半,转账诈骗最忙碌的时段应该已经结束了。我选了阳儿的号码。
“我是阿诚,现在方便说话吗?”
阳儿的声音背后,有街上的噪音。
“可以呀,我已经离开公司了。”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所以试着问他:
“你们的办公室是什么样的地方?”
“就是一般的短期租赁公寓,每三个月会搬一次。”
虽然都是公司,但是营业内容违法的公司,毕竟不太一样。
“这样呀。对了,社长他,呃,是不是叫浅川来着?给他撑腰的组织,你知道是哪一挂的吗?”
“我不是很清楚,社长没有把那方面的人介绍给员工。我们只知道他要上缴一笔钱。反正,社长认识的,大概是几个小喽啰吧。”
果然是以流氓为本业。即使阳儿公司的人全数遭到警察逮捕,只要切掉组织的末端就没事了。这种制度的设计,让警方动不了上头的人。
“那么,阳儿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查出背后是什么黑道组织?”
“就算有方法,这么可怕的角色我可演不来。只要流氓记住你的长相,就没办法马上抽身了。”
“我知道了。那,告诉我你们办公室的地址。”
阳儿告诉我的地址,位于要町一栋短期租赁公寓。
“还有公司所有成员的名字,以及他们各自的角色。”
我摊开外送订货用的单子,以铅笔写下公司成员的资料。虽然是只有五个人的公司,但每个人还是有像样的职称。
浅川社长之下的第二把交椅,是古田恭介专务(二十四岁)。我把其他两个一般董事的名字也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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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一直思考到半夜。我最想调查的是替浅川撑腰的,到底隶属于哪个组织。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查出撑腰的流氓是谁——引发某种麻烦,看看对方有什么行动。
我在大半夜拿出手机,打给池袋的孩子王,安藤崇。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新年以来首次听到的冰一般的声音。
“这次又是什么麻烦?”
这个家伙老是不懂得来点季节问候语。我好整以暇地说:
“今年一定要去赏花。不带部下,也不带女人,只有我和你。”
池袋的两大型男,在立教通观赏染井吉野櫻。国王完全没兴趣。
“三秒钟之内,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就要挂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