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其中总会有几个容易被骗的人,就像昨天那个奶奶一样。”
总算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我演的是赶到车祸现场的警察。我说,虽然警方不能介入民事,但您的孙子实在太可怜了,我很同情。在和她通电话的过程里,我就摸透她的底细了。那个奶奶的孙子似乎有轻微智障,偏离常态的家伙在日本都生活得很辛苦。她的孙子似乎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好像是做面包的,奶奶很怕孙子丢掉工作。然后,我就告诉她汇款账号。”
智障的孙子与痴呆症初期的奶奶……情况似乎变得很棘手。阳儿的声音变小了。
“我说,进口车的前面半毁,修理费用预估要三百二十万元。”
“这样啊。”
“当天,车手就从银行把钱领出来,扣除给他的百分之六报酬,公司净赚三百万。唔,车手是外包的,大多是一些缺钱又爱玩的人或是家庭主妇之类的。我们公司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是每个月的业绩目标是一千万元。多亏了这一票,我们达到了三月的业绩标准。那天晚上,社长请我们去吃特等肋排肉。”
※
我抬头看着都心公园上方隐约透着藍色的春季天空。在这片天空之下,有无数的人活着。有犯罪的人与清白无辜的人,有行为端正的人与犯错的人。我该怎么区分呢?我对着广场对面的阳儿说:
“听到那则新闻时,你有什么感觉?不要以任何角色回答,尽可能以你自己的身份回答我。要不要接受这个委托,全看你的答案。”
虽然他在电话里能变身成任何人,似乎还是很难回答这个问题。阳儿叹了口气说:
“我很震惊。真岛先生或许不懂,转账诈骗就像游戏一样。房间里聚集的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起嬉闹,一起工作。那个房间里有预付卡手机、名册,以及转账诈骗手册,那是一份光靠这些就能干的简单工作,赚到的钱全部进了黑道的口袋。我们的公司很出色,每个月都能达成业绩目标。大多数时候都像社团活动一样,很开心。但是到了昨天,一切都变了。社长虽然说偶尔也会有这种事发生,不要在意,但是自从听到了那则新闻之后,我就完全无法再打电话了。我的电话说不定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一想到这里,我就干不下去。可是,公司却不放我走。”
我抬头看着头上的榉树,细小的嫩叶透着水色。
“你从刚才就社长社长地叫,那个家伙是什么样的人?多大年纪?”
阳儿暂时调整了一下呼吸,回答道:
“他叫浅川达也,在池袋这里似乎一直就是干坏事的。我记得他是二十六岁吧。好像和池袋的地下世界也有联系。他说每个月会缴保护费,是营收的三成。”
我想像着二十六岁的年轻社长,感觉上比二十多岁的水果店店员帅气。不过,黑道也太好赚了吧,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可以拿走别人的三成收入。虽然说是“保护”,但转账诈骗这种东西,应该不会发生什么麻烦吧?只要挂掉电话,一切就结束了,而且预付卡手机又无法追踪。
“公司的成员都这么年轻吗?”
“嗯,年纪最大的是社长,其他人都是二十到二十四岁,只有负责哭的那个是十几岁吧。”
说是“社团活动”,搞不好真的是如此。这么年轻就赚进大把钞票,也许是很快乐的事。
“为什么不能说你想要辞职呢?”
阳儿变成了哭声。
“我们公司的规定跟铁一样硬。背叛者会遭到凌虐,而且社长说不定会叫黑道的人找个地方把我埋掉。无论是逃跑、独立,还是把工作的详细内容告诉警察,都会遭到严惩,就算有几条命都不够死。”
小鬼似乎都爱讲这种话,虽然通常只是口头威胁而已。
“真的有人遭到这样的对待吗?”
“不,目前还没有。可是,我们公司有个员工就很惨。他被别的公司挖走,据说社长和黑道的人跑到那家公司,把大楼砸得乱七八糟,里头的员工也全部被打得鼻青脸肿。”
真是没救了。在池袋街上晃荡的小鬼,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固然保证高薪,公司背地里却和黑道挂钩,从事真正的专业诈骗,虽然那个小鬼原本也不是什么正派的家伙。
不过,诸如此类的故事,这几年我在街头已经听到耳朵都要烂了。小鬼的失业率居高不下,也难怪会奋不顾身扑向眼前的钞票。
※
我看向圆形广场的对面。
“阳儿,你是真心想要离开公司吗?”
“真的。”
“你不会再从事转账诈骗吗?”
“不会。”
我从钢管长椅站起来,缓步走在呈同心圆状散开的石板路上,渐渐靠近他。
“虽然不知道能帮你什么,但是我会试试。不要用预付卡手机打给我,告诉我真正的手机号码。”
阳儿迟疑了一下。大概是有一种会被脱个精光的感觉吧?只要有号码,他的本名、住址、年龄,以及其他的个人情报,全都查得出来。地下世界的情报网,只要肯出钱,什么都有可能查到。
“知道了,你先挂电话。”
我挂掉手机。灰色连帽外套的小鬼从长椅站起来,边走边用另一支手机选号码。我的手机响了。
“这是我的私人手机。这样一来我可就毫无退路了。”
“没错,你要走出地下世界,回到光明之中。”
我们边走边讲,彼此的距离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