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地以顺时针方向卷着意大利面,轻巧地送进嘴里。Buono!(注:意大利文“好吃”之意。)猴子说:
“池上组那些家伙太猖狂,私底下大家都绷紧神经。现在有凤凰在,当然会避免发生冲突,但再这样下去,哪天地方上的势力一定会和池上组杠上。到时候丰岛开发会和我们联手,好好干一场。”
“所以冰高先生说多少钱他都愿意出,是吗?”
“嗯。如果组对部进驻池袋之后还发生冲突,警视厅基于面子问题,势必得扫荡其中一边。池上组还好,就算他们在东京的据点毁掉,还是可以从关西派遣无限兵源过来。但在池袋这里讨生活的我们,一旦警方全力出手,恐怕就完了。”
不光是风化业,连黑道世界也加速呈现猛烈的“一强独大”态势,这是目前日本各地都出现的大变化。猴子喝了一口冰水说:
“我说阿诚,你要不要帮我们工作?我们组里没什么头脑好的人。像你这种熟知池袋为人知与不为人知的两面,一有事情还可以发言表达意见的人,我们一个也没有。我可以帮你解决牛郎俱乐部的事,请你设法帮我们对付凤凰和组对部吧。”
猴子的头低得都快碰到桌面了。我听到光一讶异地倒吸一口气。这家伙可是池袋有名的羽泽组的涉外部长呀。
“别这样,猴子。即使你不说,我也已经打算对凤凰采取行动。我不管什么警视厅或副知事,池袋竟然这样任由外人为所欲为,我实在很不爽。”
我想起昨晚艾美加的无奈眼神。此刻,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总得有入出来为快要烧个精光的池袋做点事。我的脑子已经很久不曾如此急速转动了。
光一要去相亲酒吧上班,我和他在西三番街道别。牛郎俱乐部“黑天鹅”就在艾美加所住的外国人公寓附近。我询问在店门口扫地的菜鸟牛郎:
“不好意思,大辉先生在吗?”
头发黄得像玉蜀黍一样的小鬼没出声,静静指着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我谢过他,走下贴满镜子但没有点灯的昏暗楼梯。地下室差不多三十张榻榻米大小,摆满鲜花、白色大理石与镜子,是一家让人快要窒息的店。这是那种典型的过于富丽堂皇,反而让人觉得贫乏的例子。几个牛郎正在整理店内。
“不好意思,我想找大辉先生。”
有个没有笑容的小鬼一样不出声地指着化妆间的方向。我原本以为牛郎都是比较活泼外向的,没想到下了工都这么沉默寡言。我敲敲门,走了进去。大辉给人的感觉是视觉系乐团里第二帅的成员,眼睛大,鼻子大,嘴唇松垮地垂着。他一面看着镜子吹头发,一面问我:
“怎么,你想当牛郎吗?”
我差点问他“我也能靠这个赚钱吗”,从连帽外套的口袋里拿出和美的相片。
“濑沼和美的家人委托我找她。我叫真岛诚.她之前对你很着迷,对吧?”
大辉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的表情.但马上又蛮不在乎地说:
“噢噢,那个麻烦的客人呀。明明没钱.还一连开了好几瓶香槟王。最近的女大学生真让人受不了,头脑糟,人随便,还花钱如流水。”
大辉对我露出职业性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如果这种笑容能骗到女生,这世界也太单纯了点。
“和美欠了你们多少钱?”
大辉不以为意地说:
“我忘了,大概两三条吧。很平常的金额。”
一条是一百万元。我问过光一牛郎的领薪方式,他说牛郎可以拿到顾客所付金额的一半,制度近似于风化业小姐。由于客人所欠金额都算在牛郎账上,因此如果无法收到钱,月底就会收到以红色数字写的欠款单。牛郎很怕收到这种红单子,和以前旧日本军征兵时大家害怕收到红色兵单一样。
“和美应该没有这么多钱吧。你是怎么收到钱的?”
大辉把头从镜面转向我,微微一笑:
“真岛什么的,你听好,我的做法完全不犯法,是正当的商业行为。我努力提供服务,和美却没有付钱。是她求我不要报警的,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把努力工作赚来的债权卖给相关业者了。我和她已无瓜葛,所以你也别再给我出现。”
花样渐渐清晰了。那恐怕是他常用的手法吧。买下他债权的,肯定是游走法律边缘的金融组织吧,都会银行才不会去买牛郎的债权呢。
“那你把债权卖给谁了?我试着去商量看看。”
他那恶意的没品笑容似乎停不下来。
“一之木企画。你要讲就去讲个够吧。我先声明,那里可是由池上组罩着的。我还真想看看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啊。”
我连谢也不谢,走出了更衣室。就像他说的,我本来就不想再去那家牛郎店,无论什么状况下都一样。
然而,任何地方只要不想再去,偏偏就是会再去。
回到西三番街,我马上拨电话给猴子,问他有关一之木企画的事。
“怎么又是池上组的漂白企业呀?那家店的势力也很大。”
我把债权从牛郎俱乐部流向地方放款业者的事情讲给猴子听。担保品是年轻女性的身体,结果女生要用自己的身体来还钱。就像盖得很好的鲔鱼养殖场一样。猴子干脆地说:
“阿诚,如果你真心想打倒凤凰,我可以请老大帮那个女生出钱还债。即使加上利息,也才四五条而已吧。”
这个想法很不赖,但我想连那家牛郎俱乐部以及和美上班的最新型外送色情按摩也一并解决掉,特别是那个叫大辉的牛郎,真想重重惩罚他一下。他竟然靠着那张土拨鼠脸就把女生骗得团团转,这种事本来就不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