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孩子麻烦到这种地步,难怪会出现“少子化”的现象。
我一直观察着哲夫的行动。如果他真的对小孩有性方面的欲望,应该至少嗅得到一点气息才对,但他却完全没有给我那样的感觉。不过到了第六个孩子的时候,哲夫的眼神稍微变了,眼睛就像是丢进火里的玻璃一样,受热后整个变圆。那是个看起来才三岁左右的瘦小男孩,脸不知为何扁扁的。
“广海,树里小姐来接你回去啰。”
五分头的哲夫轻声叫醒男孩。他轻轻抱着睡眼惺忪的小男孩,往玄关走去。正在和真治交谈的,是个穿着黑色露肩薄绸礼服的女人。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个艳丽美人。裙摆如海草般下垂,盖住紧实的大腿。崇仔似乎注意到我一直在看她,对我说: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呀,阿诚?”
“不是,这种酒店小姐型的,我最难招架了。”
即便如此,我根本连一次也没去过酒店,因为没钱。
“哎呀——小广海,你精神这么好一—”
广海的妈妈醉了,以高亢的声音讲话。这应该就是对待客人的声音吧。哲夫带过去的那个小男孩,开心地抱住穿着黑色礼服的妈妈。他小小的右手抓住妈妈露出来的肩部,像是在弹十六分音符一样,不断在她细致的肩膀上点呀点的。好奇怪的习惯动作。
“真是谢谢你了,哲夫。”
夜之女伸脚往前,亲了哲夫的脸颊。哲夫的脸又红到脖根去了。
“你看那边。”
我在窗边的长椅上低声说道。广海的样子似乎与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崇仔说:
“那是家长献上的感谢之吻吗?这种工作还不错嘛。哲夫好像只有对待那个孩子特别不一样。”
我沉默地点点头。老师和保姆也是人,特别喜欢或讨厌某个小朋友是很正常的。那个女人与广海有注意的必要。
从那时起一直到最后一个妈妈带走孩子为止,我都待在托儿所里。过了零时四十五分,午夜的这个楼层已经没有任何小朋友了。哲夫与其他女性保姆一起收拾被子,做些简单的清扫,并为隔天的工作做准备。
我和崇仔一起走到真治那里。园长露出疲倦的神隋说:
“如何?无照托儿所的夜晚就像这样,比在街上溜达累得多吧。”
我有同感。有照业者根本不可能代替父母照顾孩子到这么晚吧。延长至午夜过后的托儿服务,政府机构也不可能认可。我钦佩地说:
“不过亏您想得到这样的生意呢。”
真治搔了搔头。
“以前我曾经和有孩子的酒店小姐交往过,她经常说没有安心的地方可以代她照顾孩子。一到傍晚,池袋的酒店小姐就多得离谱,所以我想这样应该足够把生意做起来了。”
商业机会到底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没有人知道。
“那个叫广海的小男孩是……”
真治略微摇了摇头。
“他天生有点问题,别看他那么瘦小,其实已经五岁了。”
“他的妈妈呢?好像喝得蛮醉的。”
“她叫西野树里。在常盘通一家叫做‘红吊袜带’的酒店里,她是第一红牌。也是个为了孩子从事夜间工作的母亲。她经常会喝得太多,这点倒是颇让人担心。”
她到底是纯粹爱喝酒,还是因为工作非得喝到这么醉不可呢?我不知道。将孩子委托给这家无照托儿所照顾的每个母亲,生活似乎都遭遇到某些问题。这一点,大多数生活在池袋社会底层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和崇仔向园长告辞,先离开托儿所。崇仔搭上前来接他的奔驰RV时说:
“这次是与G少年相关的委托,你就自由使用我的手下吧。不过可别用得太招摇啊。”
电动窗户平顺地升了上去,挡住了他那张小白脸。我心想,要到哪天才能有自己的奔驰车呢?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日子吧。不过我倒有为此特别感到不甘心。
后来我坐在这栋建筑前的栏杆上,等哲夫下班。我很想在雇用他的园长不在的地方稍微和他聊一聊。凌晨一点多,一个壮硕的男子走了出来。
哲夫已经把那件上面印有托儿所LOGO的黑色制服T恤换掉,改穿其他白T恤了。胸口印着不知道是哪一代的假面骑士。一注意到坐在雨中的我,哲夫那张疲惫的脸笑了。那是一种解除自身武装、显示“你不是敌人”的笑容。
“阿诚哥,园长还要一阵子才能走喔。”
“没关系,我是想找你讲话。方便聊一下吗? ”
哲夫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点点头,站到栏杆前面。
“对了,你为什么会想从事托儿所的工作呢?”
哲夫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外国演员。真是个易懂的人。
“从以前我就一直很喜欢小孩子。我的头脑不好,同年龄的人都不和我玩。我经常和比自己小的孩子一起玩。我也没有考取什么执照,没什么公司要用我。但Kias Garden并不在意这些,真治园长也对我很好。”
所以才找无照托儿所是吗?或许是很适合他的工作。
“假日你都做些什么? ”
“我大概都还是待在池袋吧。总觉得其他地方好可怕。”
我拿频频发生的公园孩童骚扰事件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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