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里,走在西一番街上,看起来实在不像会被送到少年辅育院去的坏孩子。他穿过WEROAD,走到东口。P'PARCO前方的树丛里,坐着四个男的,一身池袋常见的B-Boy装扮,缠在脖子上的链子粗到足以拖走一艘油轮了。四人露齿而笑地迎接音川,显然音川十分怕他们。我自言自语地说:
“少年A,B,C,D。”
干裕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说什么?”
她似乎完全不清楚整个案子背后的故事。
“指使音川袭击你哥的幕后主谋。”
“可是袭击我哥的,不就是那只野兽一个人吗?”
“你看。”
其中一人抱着音川的肩,一面笑一面发出怪声,一副在和他开玩笑的样子。音川的腰一直往后缩。那人给了音川腹部三记短勾拳。音川蹲了下来,坐倒在贴着磁砖的阶梯上。
“这是怎么回事?”
干裕神色混乱地看着我。我将不久前吉冈告诉我的情报转述给她听。
“音川遭到这几个家伙勒索。他以前一直是被人欺负的孩子,现在出了少年辅育院,仍然吃着和以前一样的苦头。”
“那,我哥哥他不就是……”
千裕的眼睛睁得很大,看着他们五个。“大鱼吃小鱼”或许正是世上的不变定律吧。
“没错。由于他们几个威胁音川交出钱来,音川才会袭击你哥哥。被捕的音川被送到少年辅育院,其他四个却只受了一点训斥就没事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四人的其中一人把脸贴近坐倒在地的音川耳边,似乎在小声对他说些什么。音川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几乎没有血色。
“大概又在向他要钱了吧。千裕,这样你还是想打断那人的脚吗?”
千裕沉默地看着前方十多米远的景象。我的心情也复杂起来。狗只要用棍棒一打,确实会变得听话,但用这种方法教出来的狗,还是会去别处咬人。让这种事在我们居住的地方不断重复发生,真的好吗?
这可不是投两百圆硬币就能玩个痛快的射击游戏,虽然看起来只是毫不起眼的一个动作,但讲得夸张点,它可是决定我们未来的一大选择。千裕以沙哑的声音说: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可是,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如果我不想再恨这个被人提出无理要求的嫌犯,又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至少比“说什么都想打断音川的脚”进步一点点了,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想想看吧。”
四人组一面说说笑笑,一面离开了P'PARCO前面。音川仍坐倒在阶梯那儿,压着自己的腹部好一阵子,就像一只夹着尾巴逃跑的丧家之犬。
我和千裕约好要再见面,就离开了那里。
在那之后几天,我一直跟踪音川。
工作还蛮简单的,需要一点胆子就是了。反正我早就知道音川住在哪里,在我的地盘池袋,每条小巷子我都熟得很,了如指掌。而且他的生活形态也很固定,因为没有工作,每天都依循同样的规则度过。
吃过早饭后,他会早上十一点左右出门(直到傍晚回来吃晚饭之前,他不会再吃任何东西)。由于身上没钱,他就只是不断在池袋的街上闲晃而已。他会在便利商店站着翻阅求职杂志,然后到电玩游乐场看看别人玩游戏,再跑到P'ARCO或西武百货里乱逛。再来就是到太阳城的阳台坐着,或是到Amlux去摸摸丰田的新车,再不然就是去东急Hands看看开派对用的布置品。
还真像十五到十九岁那段时期的我,既没钱,也无事可做,每天就这样随波逐流地活着。说起来很蠢,但对于这只悲哀的野兽,我竟然不知不觉产生了共鸣。
我一定要努力维持平常心,不能特别同情他。
可是,我完全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可以把音川从野兽变回人类,再把他和四人组切割开来,而且还要能平复千裕与她哥哥愤愤不平的情绪才行。真像最高难度的体操竞技动作啊。可恶,我又不是判决之神。
傍晚回去看店时,我放了贝多芬第四交响曲来听。这固然无法让我想出任何点子,但是当贝多芬的音乐洋溢在我们这间感觉不是很干净的水果行时,我竟然觉得一分一秒都很充实,真的很不可思议。
结束跟踪后的那个春天的夜晚,我在自己的房间打给千裕。我把窗户打开,西一番街的霓虹灯照得天花板一会儿红,一会儿蓝。
“喂……”
是千裕有些迟疑的声音。
“今天我又去跟踪他了。”
“辛苦你了。”
窗外的风虽有排放废气的臭味,吹起来确实还蛮柔和的。
“再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完全没进展。这样吧,可不可以让我去见你哥哥,聊一聊?”
“为什么?”
“我虽然知道你的想法,却不知道你哥是怎么想的。而且,如果我是你哥,一旦知道你瞒着他私下行动,也一定会很不开心的。”
干裕沉默了好一阵子。听得见夜晚街上的声音,但究竟是手机那头传来的,或是我房间窗外传来的,我也分不清楚。
“好吧。我就说阿诚哥是我朋友,把你介绍给我哥认识吧。但是拜托千万别聊到那只野兽的事。”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