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表情看着我们。我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人如果拿着手机站在路边讲话,根本没有人会理他;但是如果两个人站在路旁讲话,人家就会觉得很奇怪。我们的社会是不是在哪里弯错方向了呢?还是说,即使你要讲话的对象就在身边,也该打手机跟他说,才算是比较文明呢?
“我知道了。再多听你讲一点吧,但是我们要换个地方。”
我们步行前往位于西口的东武百货,到二楼电扶梯旁边的高野水果吧。同样是卖水果的,但是等级和我家水果行完全不同。店里的陈设都是塑料,活像个技术高超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冰箱,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每个五千元的高级水果。
千裕说她很喜欢喝这家店的新鲜香瓜汁,我也跟着她点来喝喝。香瓜的味道再加上一点点糖浆的甜味,确实是很好喝,但我只要纯香瓜就够了。
“有件事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是谁干的呢?一般来说,少年案件的审判应该是不公开的呀。”
“或许我不知道他是谁还比较好吧,也许不会这么痛苦。虽然审判不公开,但别人的闲话可是挡不住的。那只野兽是从我以前读的高中毕业的,我问朋友是不是有人因抢劫案件被捕、进了少年辅育院,然后再对照毕业纪念册确认长相。”
在池袋当地高中毕业纪念册一张张的笑脸之中,发现了野兽。她当时的心情是烦闷还是兴奋呢?千裕似乎看穿我在想什么,对我说:
“于是我决定复仇。我要为不得不舍弃梦想的哥哥复仇。”
我喝了一口甜甜的香瓜汁,浓稠的纤维黏在我的喉咙。
“所以你才来找我?”
“对,听说你愿意帮人做任何事。还有,只要是对的事,即使偏离法律,你也会彻底办好。而且……”
而且……又帅,对女生又温柔?或者是,看来虽然笨笨的,实际上却是知识分子?
“……费用不会太贵。”
果然是这样。只能靠收费低廉当做卖点的麻烦终结者。干脆在电视上播放“来找真岛诚最便宜”的广告算了。
“不过,还好你来找我商量。”
千裕露出不解的神情。由于她是属于两颊比较鼓的狸猫脸型,所以现在这种表情比较可爱。
“最近到处都有那种只要肯出钱,就什么都帮你做的家伙。现在的社会,连小偷或暴力分子都能上网雇用。”
“这样呀。”
千裕以一种“原来如此”的口气说道。这种事,一般女孩子没必要知道。如果可以不知道这种事,不知道有多幸福。
“但是如果你去找那种人帮忙,会相当危险。你委托的是违法工作,也因此与地下世界的人有了接触,他们很可能会以此威胁你支付额外费用,或是看你既年轻又可爱,强迫你到他们熟识的店里卖身。”
千裕拉紧薄大衣的衣领,以狐疑的眼光看着我。
“喂喂喂,我可是没问题的,放心啦!”
她没讲话,只以眼神问我为什么。女人的眼睛真是会说话啊。
“千裕你已经知道我是谁啦。你住在池袋,应该也听过街头对我的风评吧。我很喜欢这里,所以不会做出那种让我待不下去的坏事。”
千裕似乎总算安心了。我问:
“千裕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叶山司。”
“那只野兽的名字呢?”
“音川荣治。”
光听名字,根本无法判别哪个是反派。我拿出记事本,把这两个名字写下来。
“那么,告诉我与那家伙有关的事吧。”
“他是去年年底从长野县的少年辅育院出来的。目前似乎没有正职也没有打工,住在老家,成天无所事事。地址是……”
千裕讲了一个池袋本町的住宅区地址,我写了下来,然后抬头问她:
“那你家住哪里?”
这次她讲的是池袋一丁目的地址,两者只隔了一条川越街。被害人与加害人住得这么近,这个世界可真是既无牢笼也无栅栏了,所有的野兽都已经放到外面来养了。
“刚才那张手机照片,你是怎么拍的?拍得也太清楚了吧……”
“很简单啊。假日的时候我跑去跟踪那个男的,然后在池袋车站前出声叫他。我讲了个校名,说我同学很喜欢音川先生,请他让我拍张照回去给同学,还强调我同学很可爱。”
千裕打开手机读出一串号码。
“这就是那只野兽的手机号码。”
我把号码抄了下来。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女人很可怕呀。我在心里暗自发誓,以后绝不轻易把电话号码告诉女生。接着我和干裕也交换了手机号码一—我可要声明一下,这是为了工作需要。我请她把荣治的照片转寄给我,确认他的长相。
短而上翘的金色头发;脸是浅黑色的,脸型给人的印象是棱角很多的岩石;眼睛很细,皮肤不好;破了的嘴唇渗出血来,蠢蠢地笑着。
野兽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我试着想像,这个男人在袭击千裕的哥哥时,脸上带着什么样的表情。我投降了。每个人连自己都有无数个难以理解的表情了,还要去想像别人会有些什么表情,真可谓难如登天。
这是我多年来处理街头麻烦所体认到的事情之一,不过学到这些东西还是没能让我的技能等级提升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