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先投降了,把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我发现这是监视别人的第一要诀。他们见面还不到十分钟,六个人就要起身离开,桌上的饮料基本上没有动过。孝作趁假装去洗手间的机会给瑞佳打电话,他耳朵紧贴着话筒,好像怕我们听不清似的说:“瑞佳,你那边进展得怎么样?”
我把脸靠近她的右耳,可以说几乎是贴上去的,手机的声音很大,要是这一刻咖啡厅里所有的人都停止说话,很安静的话,我觉得他说的话每一个人都能听见。孝作悠然自得地说:“之前杂司谷公墓自杀事件受到破坏的事,在相关的自杀网站掀起了不小的风波,现在所有人警觉度都很高。他们说这里人来人往,光线又太强,所以决定换一个地方,我想接下来一定是他们的忏悔会。”
瑞佳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漠不关心地说:“那就是要花很久了?”
“今天就收工吧。等他们一结束,我就给你们打电话。”
“了解。”
正打算挂电话时,瑞佳急忙补充说: “别忘了打听清楚谁是天空使者。”
瑞佳还没来得及再叮嘱一遍,就被孝作打断了.
“穿蓝白格子衬衫的。”
我用眼睛锁定目标。他与我的距离不到几米,看上去非常瘦,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头烫卷的黑发,长得尖嘴猴腮。他从桌上拿起账单,与我们擦身而过,我急忙靠在瑞佳身边,装成看她手机短信的样子。看他时,跟刚刚跟涅槃对视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我竟然被他的目光吓得不敢仔细观察他的脸。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这种状态下不需要理由,只需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有着自杀想法的六个人一起走出咖啡厅,阿英按照原来的部署对他们进行跟踪,熟练让他变得稳重,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但又不会跟丢。我们在他们走后不久也跟着离开了咖啡厅。瑞佳拿出手机,进入手机GPS定位导航系统,六本木地区的地图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详细得让人佩服。在地图上有一个缓缓移动的红色箭头显示出孝作目前的地理位置。我们跟着箭头所指示的路线前进,穿过六本木的十字路口,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阿英也跟到了这里,和我们不期而遇,他的身影出现在广场大楼旁边的一家KTV前。
“他们刚刚进去。”
我一脸疑惑地问:“孝作刚刚说的忏悔会是怎么回事?”
瑞佳只是耸了耸肩膀,好像不屑于回答我这种小儿科的问题。最终阿英代替她给了我答案。
“孝作告诉我们集体自杀成员在初次见面时,不仅仅要作自我介绍,而且还要向大家表露自杀的原因,就像一个仪式一样,渐渐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我们就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忏悔会。在会上他们会向大家倾诉自己的坎坷,生活中的痛苦,以及世人对他们的冷漠,他们在倾诉的过程中完成对自己的怜悯。这种会最短也要半个小时,也经常会持续一小时以上。真是无聊透顶,我现在就有拿着警棍冲进去揍他们一顿的冲动.”
一个人讲上一个小时,那加起来最少也要用六个小时,孝作让我们先回去,还真有先见之明。于是我们在这里分道扬镳。
我们小看了蜘蛛的实力,如果现场有一个优秀的领导人主持会议,六小时足以决定一个团体的命运。
人们往往会对别人的危险处境毫无察觉,只因为自己没有置身其中,所以感觉变得愚钝。这是人类的通病,不论是在纽约、白宮、伊拉克还是六本木,这种情况都不会因为地域的变化而有所改变。
第二天,俱乐部的全体成员在艺术剧场的咖啡厅集合,首先由孝作向大家描述忏悔会的相关情形。孝作讲述时的表情相当明朗,让人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几天前还萎靡不振的孝作联系在一起,似乎他的低迷情绪只是一个博取同情的骗局。
“那个歌德萝莉风格打扮的女人,说自己有眼神恐惧症和丑陋恐惧症,却还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似的招摇过市,真是矛盾得离谱。”
这时我说了一句矛盾得近乎愚蠢的话:“这样还不简单,让她男朋友劝她不要总想着自己的美丑不就行了?”
瑞佳对我的话很无奈,看着我没有感情地说:“我现在正在攻读心理咨询,对这种病症也有一定的了解,要克服它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将病症归类很简单,但即使是同一种病症病因也会截然不同。一个小小的煽动也会帮他们扣动自杀的扳机。心理障碍到了需要医治的程度,普通的办法就对它无济于事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阿英迫不及待地问:
“那几个男人想要自杀是出于什么原因?”
阿英这段时间一直为俱乐部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时间锻炼身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旧能拥有一身健美的肌肉,我对此很感兴趣。
“对不起,打断一下,你平常哪有时间锻炼身体?”
阿英自豪地用右手捏了捏左臂的肱三头肌说:“不论怎么忙,我每天早上都去健身房,今天早上就去了两个小时,练的还是举重。你也试试看,肯定会有效果的。”
变成肌肉男,想想都奇怪,要是女人们看见满身肌肉的阿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能连少得可怜的女崇拜者也要弃我而去了。
“十分感谢。”
孝作自作多情地笑着说:“那我来试试好了,不知怎么搞的,我现在每一个细胞都想运动。接着讲吧,昨天那个涅槃有人群恐惧症,穿蓝夹克的男人因为长期处于高压状态导致精神失常,天空使者是……”
蘑菇头底下的两条眉毛像两条扭动的毛毛虫一样紧紧相连。
“我不知道应该把他的症状归于哪一类,怎么表达呢,应该是对生命的淡漠和焦虑吧。”
我诧异地问:“为这种理由也值得去自杀?”
孝作笑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观察过他的笑容,就像儿童脸上的笑容一样天真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