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作念到一半时声音在空中停滞了,我看到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于是瑞佳下意识地弯下腰,以便看得更清楚。她抑制不住惊讶地说:“搞什么?地点是六本木之丘的太空咖啡厅,怎么会这么巧?”
我并没有那么吃惊,抬头看着镶在墙上屏幕上的银色的Logo,注意到上面写着OUTER。看来我们和蜘蛛在这方面有着相同的审美趣味。孝作谨慎地看了一圈说:“看来,这家店就是死亡的中间通道。”
天堂边缘的咖啡厅,更确切地说,是地狱边缘的咖啡厅?
瑞佳打开笔记本电脑。
“有几个人参加这次聚会?”
孝作拖动着电脑上的滚动条,看着邮件确认人数。
“我、天空使者,还有他的两个朋友,另外还有两个女人参加。”
那么说来这次聚会一共召集到了六个人,空中响起了阿英的口哨声。
“到目前为止,这可以说是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
瑞佳用厌恶的眼神瞪着阿英,充满了力量,穿着背心的壮男似乎对此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笑着把脸扭到一边。
“也许这三个男人中就会有蜘蛛。”
孝作看上去情绪还是很低迷,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也许会,也许不会,不清楚。”
阿英把上半身的力量全都施加给桌面,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全身的肌肉就会散发出热气,连冷气都有些退缩,室內的温度似乎因此升高了不少。
“不管这么多了,后天我们就埋伏在这里,来他个措手不及。”
瑞佳极力支持,用力点着头,真担心她那纤细的脖子会不会承受不了这样的力度.孝作却没有那么大的激情,有气无力地耸耸肩。只要远藤口中描述的男子一出现,就意味着寻找蜘蛛的事情将告一段落.事情只要一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的程度,就连手指都用不上了。即便是没有显示才能的机会,我还是认为这样的结果很好。
只是可怜的孝作,说不定到那个时候,翅膀就会被蜘蛛网黏住动弹不了了。第二天,我们再次在六本木聚头。SUI—SUI一SUCIDE自杀论坛的聚会三点正式举行。我们作了部署和分工。阿英提前十分钟第一个进入咖啡厅,孝作三点准时进去,我和瑞佳假扮成情侶五分钟后最后进入咖啡厅。
由于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聚会,怕被他们察觉,所以我们没有在孝作身上安装窃听器。另外一点就是,只要假装离开座位我们就可以用手机取得联系。我们埋伏在现场,难免有点紧张,也有些疏忽大意。当时,我们一心想认准集体自杀成员的面孔,竟忘了这是狩猎者的大忌。
我和瑞佳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出现在咖啡厅里。穿着白色T恤的女服务员走上前来招呼我们,说:“欢迎光临,你们自己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位子坐吧。”
我们装成一对笨笨的情侣,假装寻找合适位置的样子来回在宽敞的咖啡厅里绕了两圈。我们发现孝作就坐在最后面的沙发上,身边围着想要自杀的人。
我用眼睛的余光观察,没有看到他们之中谁的头发是银色的,他们的头发都是黑的,最多也只能说是棕色。四个男人中没有一个体型偏胖,一个个都像金属乐队的成员一样,也许在年轻的自杀男人中根本就不会有胖人。我向瑞佳汇报:“我怎么看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像蜘蛛的男人。”
瑞佳也有些垂头丧气地说:“我们就找一个可以看到沙发里的举动的位置吧。”
最终,我们选定了一个靠墙的位子,离沙发仅几米之遥。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阿英坐在收银台旁边的位子上,庞大的身躯蜷缩在座位上装作正在看《体育报》的样子。瑞佳按下牛仔衣前胸E1袋里录音笔的开关,打反算把所有的情况用声音的形式记下来,她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着胸前的录音笔说话,一副喃喃自语的样子。
“三个男人体型都比较瘦,没有一个头发是银色,不能判断身高,能看得出都比较适中,不太高也不太矮。从我这个角度看,没有一个像是戴有色隐形眼镜的。阿诚,从你那里能看到谁戴有色隐形眼镜了吗?’’
我摇头,瑞佳得到答案后又开始有条不紊地描述现场状况。
“三个男人的年龄大约都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其中两个应该是上班族,有一个可能是打工仔。有一个穿着深蓝色夹克,身上透出浓浓的上班族气息;一个穿着格子半袖衬衫,是开襟领那种;一个穿着T恤,上面印有NIRVANA的字样……”
瑞佳看着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觉得科特.科本和涅槃这两个代号哪个更适合那个人?’’
我不怎么喜欢科特.科本这个名字,他是涅槃乐队的主唱,一九九四年四月开枪自杀。说起涅槃乐队,那可是九十年代初最有人气的乐队,也是西雅图Grunge Rock的代表。
“我比较喜欢涅槃.”
NIRVANA源于梵文,本意为涅槃,真是一个奇特的乐队,起的名字也这么奇特。瑞佳赞同我的决定似的点着头,又继续专心地描述现场的一举一动。
有一个女孩,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体型有点偏胖,一身歌德萝莉风格的打扮,但是放在她身上有些牵强。另一个则是牛仔裤配T恤衫,没有看错的话,不是GAP的就是ZARA的。
一个反应特别灵敏的人用语言描述现场状况,而且是对着录音笔,谁看了这种场景都会忍不住发笑的。我也有点不甘心地对着瑞佳胸前的录音笔说话。
“现场气氛就像一场集体相亲会,死气沉沉。你注意到了吗?每个人都想让对方先开口打破僵局,涅槃的警觉性好像很高,审视着店员和客人的眼睛东张西望个不停。”
我和他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但是我并没有紧张地收起视线,反而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倒是他好像心虚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