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反自杀俱乐部 季末流星

  你的亲朋好友中有谁是明星吗?

  我所指的并非那些在午间娱乐节目上反复露面的艺人,这样的节目只会播放那些不值一提的虚假评论;当然也不会是那些在电视广告中显示时尚风格秀却看不清专长的艺人。我所说的是划过半个星际挥洒光芒、打下时代烙印的星星,也可以说就是让地面的人在抬头仰望时为之震撼而瞠目结舌的流星,即便是转瞬即逝,他们也在人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绚烂痕迹。他们有着无人能及的炽热的温度,有着无限耀眼的光芒,即便是燃烧殆尽也不会有丝毫吝惜和留恋,他们只是默默地奉献自己,把光芒留给黑暗的天空。

  就像有一句成语所说的那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Bum to shine,也许这并不算成语呢)。不管是谁都必须自己凑齐燃烧所需的所有燃料,要是一味向别人借的话,总会有失手的时候,就像我这种对媒体一知半解的人,一定马上就会露馅,被人一眼识破.但令人惋惜的是,星星一样的生命往往不过是昙花一现。

  这个冬天,在池袋街头,我遇见了在我出生之前就独当一面的英雄。别太小看了这个隐匿了多年的英雄,以为二十五年的时间让他销声匿迹。实际上在池袋大桥边的空地上,他仍旧在挥洒光芒、散发热量,把周围的水分蒸发殆尽,让它们全都变成水蒸气。出生在那个年代的大叔,意志力坚韧得让人吃惊。

  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生活的道理,就像他说的,在任何年龄阶段都不要放弃梦想,要摆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架势来向别人推销自己的理想,甚至去蒙骗,那些冤大头也只能认栽。他还教会我如何在紧要关头用自己手中的王牌与对方一决高低。就拿我来说吧,不知道最后是哪家银行当了冤大头,帮我支付了近两亿日元的高昂学费。

  报纸上曾经评论到现在的男青年的善行恶施都太过于直白,一点都不懂得含蓄,缺乏风度和幽默。我们在罪恶的独木桥上同样可以借鉴这位大叔的行事作风和蛮横无理的绝招,再者说来,净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也不会有前途。

  我想他现在也许正在悠闲地唱着二十五年前的流行歌曲,独自在地球的某个角落旅行。在收到他从南方国家寄来的一封信后,他的行踪在大家眼里就成了一个谜,杏无音信。即便我了解了他的行踪,也不会公之子世。我想在他燃尽之前,这种高明的逃亡生活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

  流星的光芒与监狱的铁栅栏实在是格格不入。

  有人埋怨说东京现在已经不再四季分明,而是只剩下三个季节了,冬天悄悄地远离了这个火炉一般的岛屿城市。今年的新年阳光明媚,大衣在池袋简直纯属多余。我在西一番街水果店里,在塑料篮中摆放着富士苹果和橘子,脊背露在暖暖的阳光里享受着太阳的洗礼,仅仅一个小时左右,身体就像一节太阳能电池一样吸足了热量,就算是待在寒意肆虐的四叠半房间里,也感觉暖气似乎是多余的。

  新年的街头十分安静,只有从元旦就开始特卖的西武百货还人声沸腾。卖福袋的专柜充满杀气,那里普通市民正在为满足自己小小的愿望展开争夺战。这时,东京的纷争和麻烦好像也很有自知之明似的躲开了,少得就如同天上的石彩。

  虽然我家的水果店元月二日就开始了节后营业,但一如既往地门庭冷落。我将去年年底剩下的水果摆放整齐,冬天越晚上市的水果就越是畅销。比如,草莓在冬季可是最受人欢迎的水果之一,只要在摆放时谨慎小心,不要让顾客看到碰坏的地方,接着再掸一掸上面的灰尘,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不要让顾客疑心你是在卖年底剩下的水果,这样生意说来就来。

  不过每天都开门做生意,偶尔也会碰上一些斤斤计较的怪家伙。所谓上门皆是客,你还是得对他们彬彬有礼,这是服务业最有趣也是最让人伤脑筋的地方.就算这个家伙让人讨厌得忍无可忍,你还是不能说一个不字,这就是生意人。

  一辆福特车缓缓驶进西一番街,大得就像儿童的游泳池,我在店里凝视着马路,沉浸在我一向最擅长的哲学思考中,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美国特有的长鼻头最先进入我的视线,我期待着一览它的全貌,可是它移动的速度就像是一首老歌的节奏一样,这是一个磨人而又漫长的等待。

  豪华的敞篷车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它的保养非同一般,奶油色的车身,微微泛黄的白蕴含着稳重和内敛。镀铬零件呈现出新车才会有的光芒,毫无顾忌地闪烁着,夺人眼目。红色皮椅与电影《火爆浪子》里的极其相似,一不留神还真让它以假乱真欺骗了我们的眼睛。这部车子浑身散发着魔力,把周围空气中的现实感全给吸走了。

  我心里很是不解,福特车怎么会停在水果店门前呢?真是半年难得一遇的稀罕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与眼睛久别了的白色轮胎,看得目瞪口呆,就像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多辐式轮胎一样。这时,车上的驾驶员冲我问道:“店里有一个叫真岛诚的人吗?”他戴着一副粉红色的太阳镜,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属于虚幻世界的人,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此时,我的嘴巴被惊讶操控着,半张着合不起来。因为他是我在池袋见到的第一个穿着蛇皮夹克的中年男人。虽然我们素未谋面,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身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披着白色皮草大衣,一看装扮就知道走的是可爱路线,就像小甜甜布兰妮的伴舞。我发现她的视线从未从我身上移开过,她嚼着口香糖,还不忘从眯着的眼睛里射出性感的电波,就像一根根冰柱在空中穿梭。

  “正是在下,请问有何贵干?”

  当我正绞尽脑汁思索他是谁时,楼梯上老妈尖厉的叫声给出了答案。“您就是唱《泪的交流道》的神宫寺贵信吧!”

  难怪看见他我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神宫寺贵信在一九七九年凭借一首单曲享誉歌坛,创下百万张销量的佳绩后就告别歌坛,走上了演艺道路。不过,他在演艺圈并不出众,扮演得最多的就是流氓和流氓类型的警察。他还参加一些模仿秀节目,在那种搞笑节目里也曾出现过他的身影,就算是这种节目他也只能站在边唱歌边搞笑的艺人背后。但是,不论他的辉煌还是衰落都与我无关。神宫寺很有礼貌地微笑着,对老妈说:“您就是阿诚的大姐吗?我想找阿诚说几句话,您不介意吧?”

  老妈还没有脱去过年时穿的和服,我就不知道那么老土的样子哪点像我姐?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楼,在福特车旁站好.

  “您好,我是阿诚的母亲,我和他死去的父亲都对你唱的《泪的交流道》情有独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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