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他显得更加黝黑了。我对照信说:
“播来看看吧!”
◇
照信依言点了播放键。画面里面色如土的纪一开始说话了。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影像,代表你已经找到这里来了。真不知道第一个看到的会是爸、妈,还是照信、茂明?刚才我相信你肯定也发现我好久没回到这房间了吧?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我就怕得要死。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必须得去。”
视频中纪一看了看手腕上的迷彩手表后继续对着镜头说道: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五点,两个小时后,一切就结束了。我相信我能够回得来。爸、妈,谢谢你们把我抚养成人。也许是第一次和你们说这些话,但我想告诉您们,到这里以后,我念书、打工都不是很顺利。这些高强度的劳动和学习恐怕已经把我的身体弄得很虚了,而且最近听到—个更不好的消息是,从摄影职业学校毕业以后,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而我的房租也已经有两个月没交了。唉,看来东京还是不太欢迎我啊。”
对纪一充满崇拜之情的照信,现在一张脸简直就要贴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去了。而我则开始绞尽脑汁思索让纪一怕得要死的事到底是什么。
从画面上这张面如土色的脸来看,他像极了一个即将被行刑的人。
纪一显然也非常担心时间的到来,他再度面带惶恐地看了看手表,然后又朝向摄像头,试图挤出一丝笑容,但看起来那笑比哭还难看。
“所以,我决定赌上最后一把。反正我就是个窝囊废,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汇回去的钱,就请你们用来供信也念大学吧。信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不会像我这么无能的,他一定能救全家脱离目前的困境。在这个越来越糟的世界里,也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了。信也,你一定要好好念书,要把我们全家救出苦海啊。拜托你务必考上学费便宜些的国立或公立大学。只要能帮你实现这个目标,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照信,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了。好了,我该出门了。”
讲到最后时,纪一浑身开始颤抖,终于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伤心的纪一可能没力气再举着手机了,只见画面变横,视窗中只剩下一面挂着白布的墙壁。
视频自此就结束了,这段诡异的视频直叫人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个小青年失踪了,却换来了三百万日元巨款,而且目的还是为了让有前途的弟弟上大学。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可是在GDP高居全球第二的日本啊,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照信又把这段视频播放了一次,而我也死命盯着液晶屏幕,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当那张面如土色的脸再度出现在屏幕上,我真的有一种诡异的恐怖感。
天啊,这居然是发生在不出一个月前的真人真事。
◇
如此反复看了三遍,觉得再也得不到什么线索了,于是我们离开了那栋白色的公寓。我在前面走,而照信锁完门后,便快步跟着跑下了阶梯。他急匆匆地在我后面问道:
“现在该上哪里?”
我看了看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人行便道上对他说:
“走,职业学校和他打过工的地方都得去看看。”
西池袋三丁目的超市、池袋二丁目的连锁餐厅、东池袋三丁目的摄像职业学校,从他的公寓出发,都只需徒步就能走到。纪一为了多赚点钱,便在超市上那种工资相对高一点的晚班,天快亮就跑到下一个打工地点——连锁餐厅打扫。而学校里则要一星期上六天的课,还得交作业。
由此可见,这一年多来,他过的是怎样一种残酷的生活。
走了不到六分钟,我们便到了那家超市门口。
◇
由于天气太热了,我们便买了瓶冰可乐喝了起来。喝可乐的同时,我们还倚在结账柜台边向店长打听消息。
这位店长看起来有四十好几了,他身穿橘色工作服,腰上系着围兜。这个时候正是生意比较淡的时候(想想也是,这种酷日当头的时候,谁愿意出来呢),他倒也配合,愿意腾出一些时间来把纪一的情况告诉我们,顺便带我们去看了看店铺后方工怍人员用的更衣柜。
他告诉我们纪一是个勤快认真、表里如一的人。
“三星期前突然要请长假,由于他是个好员工,所以我也没为难他,便将薪水一分不少地给了他。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现在像他那样的打工仔很难找了,别说长干,有的甚至干了几十分钟就走人了,纪一很不错的,他一天假都没请,闷头苦干了一年多。你们看,他的更衣柜里除了挂着一件送洗过后的橘色上衣,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们看了看纪一的更衣柜,果然如店主所说,什么都没有。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到下一个地点——连锁餐厅,不过在那里得到的答案和在超市得到的大同小异。
时间已到饭点,我们俩趁便在客人寥寥无几的连锁餐厅吃着有些提前的晚餐。餐厅的老板告诉我们说纪一原本在这里从清晨四点起打扫一个半小时,也是一年多来一天假都没请过。店长对他的评价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边挤碎盖在汉堡肉上头的半熟荷包蛋,边向这位挺年轻的店长问道:
“纪一是否跟你提过要去干什么特别的工作?”
店长娴熟地为我们喝干了的杯子续上咖啡,并回答道:
“好像没有,他看来不像是那种喜欢剑走偏锋、放手一搏的人。”
我迅速吃光盘子里的食物。照信则不断以叉子戳着饭菜,似乎没什么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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