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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他递给坐在后座的我一只黑色的档案夹。打开一看,居然整整齐齐地装了四五十张CD,从四十年代的摇滚爵士到最近的北欧爵士一应俱全。坐在驾驶席上的南条回过头来,朝我投来一个微笑。然后微笑着对我说道:
“听过‘爵士出租车’吗?我这就是,这辆车的行李厢里可是有真空管式的后级扩大机与两台二十片装的CD音响呢。你选吧,就当是今晚旅程的背景音乐。车是我自己的,所以我就按自己的喜好把它改装成这副德性了。”
虽然我很喜欢古典音乐,但对爵士可不懂多少。不过一张上标是疾驶于黎明中的急行列车照片的CD吸引了我的注意,便指了这张CD。大叔说:
“这是奥斯卡?彼得森乡村三重唱的《夜行列车》。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品位还不赖呢!”
大叔熟练地选了曲,悠闲的音乐便开始在车内回荡。出租车静静发动,流畅地驶到了剧场大道上。或许是大叔安的那台真空管扩大机起的作用,这乐声虽然很强,但音色却柔软得跟丝绸一样。我不禁好奇,难道奥斯卡?彼得森那意大利香肠般的手指,也能在白色琴键上弹出如此浑厚的音色吗?
平时看腻了的乱糟糟的池袋西口风景,这下竟也在音乐的衬托下变得高雅了起来,仿佛电影里的纽约街景般优雅地在窗外逐步流过。丸井百货、芳林堂与东武百货,这下子在我眼中都似乎成了曼哈顿的奢华一角。
池袋有着众多的街头帮派、暗娼流莺,也有更多和我一样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但一想到这些人中的一位曾经杀了阿利,我的心就往下沉。或许街头并不是谈恋爱或拼事业的最佳场所,因为它有时也会闹出人命的。
我闭上双眼,整个身子轻轻地靠在椅背上,还没怎么感觉,我已到家了。
如梦一般的晚上。
◇
从第二天晚上开始,散步途中绕到露台那看看,成了我的新习惯。随着阿利的第五个忌日将近,供奉该处的花束也与日俱增。虽然他生前只是个美国街区的街头混混,但从这光景看来,简直让人误以为在这里丧命的是哪个摇滚巨星。
偶尔还会有一些年轻人在这里席地围坐,大家凑一圈饮酒作乐,碰到这种时候,我也会从远处瞻仰这块地方。其实这件案子我根本帮下上什么忙,该做的警察都已经做了。
我首先能做的事,只能是给池袋现任街头国王——安藤崇打个电话。若打了这个电话还是一无所获的话,或许我所能做的最多也就只是向停在酒吧街的移动花贩那里买些白色康乃馨去祭拜阿利了。
我在夜间散步的途中按下了崇仔的速拨键。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错,有时甚至还能和他开些无聊的玩笑。
“喂,这里是崇仔家。”
接通电话的居然是一个语调和崇仔一样冷淡的女人。我知道电话那一头是脸颊上刺有一颗星星图案的弘美。虽然从这嗓音会让人以为她是个目空一切的老大,但她其实是个刚推掉班长头衔的偶像级大美人,只不过她身上穿的还是美军流出的卡其军服。我对她说道:
“要是这个圣诞夜没人约你,愿不愿跟我一起到露台看看烛光啊?”
但弘美似乎没等我说完,就把电话交给了崇仔。
“阿诚,你要和我一起看烛光?”
他没有听到我说的前半句,当然无法听得出我的这个幽默。我哈哈一笑,说道:
“你知道剧场后头那个露台吗?”
“嗯,知道。”
“那么,你还记得五年前发生在那儿的一起凶杀案吗?”
崇仔似乎陷入一阵沉思,过了半晌才回道:
“高中时发生的吧?那案子好像至今未破。怎么?你又接新差事了?”
我边欣赏池袋的夜景边走着。在这季节的街头听来,崇仔的声音竟然也会让我感到一丝温暖。我还真是个寂寞的侦探呀。
“这次是件小事。不过是受当时丧命的美国街区帮派分子的老爸之托,在池袋帮他稍稍打听真相罢了。”
“噢,原来死的那家伙是上野的呀!”
我在没有红绿灯的人行横道前停了下来。一台震天价响放着《目不转睛爱上你》的雪佛兰轿车从我眼前驶过。
“可曾听说当时这里有谁和上野的家伙有过什么冲突?”
“这事倒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你都拜托了,我就派几个G少年去查证一下吧。但我估计不会有人愿承认那案子是自己干的。”
过了人行横道,我就上了剧场大道。真想不通冬夜散步这种有意思的体育活动,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参加?弄得我还以为自己不是在东京,而是在哪个入夜的沙漠呢。我向池袋的G少年头目说道:
“没关系,咱们会让他在圣诞节现出原形的。崇仔,圣诞快乐!”
没想到我这句如此友好的问候居然只换来崇仔一句臭骂:
“你脑袋是不是有毛病啊?”
奶奶的,真恨不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第二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崇仔的电话。他说他已差遣了十多个G少年成员轮流对池袋进行了地毯式的调查,但至今仍不见一丝线索。结论是这里和上野的家伙那个时期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事件。
我只得无奈地向他道声谢,回头专心照顾起家里的水果行来。我觉得最有意思的工作就是向那些不省人事还要冒充大款的醉汉推销温室栽培的哈密瓜和樱桃。这些水果形状是不错,但口味却全都像是用面粉和糖精精心调制出来的,这也是某些研究所仿冒出来的假水果,也许在这个时代里,冒牌货才是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