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连一句像样的问候都没有,问候语可是人际关系的润滑剂啊!”
电话那端的国王好像表现出了不屑一顾的态度。以我的经验来看,他在一年里最多有两次感情表现,第一次这么快就用上了,接下来的十一个月该如何是好?
“你的笑话虽然总是冷到不能再冷,不过也只有你敢对我这样。讲正事,要不就挂断。”
我停止逗弄池袋G少年的国王,带入广子的话题。因为有了上次和猴子的描述,这次非常简明扼要。默默听完之后,崇仔说:
“这次没有钱啊。”
“嗯。没错。我这儿有一件皮外套,还有一个我老妈的皮包。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外套奉上。”
崇仔又用鼻子嗤笑一声。
“不必了。听起来,这件事情不必动用G少年,我自己出马就够了。”
对于总是同时调度数个小队、不动如山地掌握这个城市灰色地带的国王来说,这句话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他接着说道:
“最近的日子风平浪静。我也想跟猴子聚聚,顺便锻炼一下也好。”
不知为何,我的身边除了围绕着像猴子那样荣升副会长般飞黄腾达的人,还特别多这种充满男子气概的家伙(各位女性读者,非常抱歉,我知道这是个毫无抗辩余地的歧视用语)。
该说是物以类聚吗?这些人的名字同时也并列于池袋警署的黑名单上,还真是不可思议的缘分呢。
第二天晚上七点,为池袋的未来忧心的三名青年集合在喷水广场前的舞台。我、猴子和崇仔。水果店店员(Uniqlo)、代表会长(Adidas)以及孩子王(装模作样的Old England白色双排扣大衣)。香绪的流行性感冒已经痊愈,又像往常一样坐在了大理石板上,认真地看书。
“好啊。病好了吗?”水果店店员向她招呼。
香绪立即抬起了头,环视我们三个人。视线越过我和猴子,最后落到了崇仔那里。就算只有十一岁,女人就是女人。
“是。全好了。阿诚,这些是你的朋友吗?”
崇仔和猴子面面相觑,我痛快地回答着:
“没错。我的狐朋狗友。怎么样?最近广子小姐没出什么事吧?”
◇
香绪的脸色沉了下来。喷水变成了一片蒙雾。蓝色的雾壁高高耸立,几乎与人同高。
“妈妈倒没什么。只是,有几个奇怪的男人,对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猴子和崇仔以清水般的眼神,静静地看着这个清瘦的女孩。
“他们是不是骑着保时捷的自行车?”
“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只不过看起来很高级。他们说,说我妈妈……”
香绪的双眼一下子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形成荡漾的光圈,挣扎不住般溢了出来。我像面对着一个瓷娃娃,嗓音变得比价值二十万的意大利制皮衣还要柔软:
“没关系。你尽管说吧,我们不会介意的。”
香绪愣愣地盯着前方说:
“他们说妈妈是个坏女人,做的是下流的生意,卖的是不该卖的东西。如果妈妈还要这样,他们就会教训我。”
感谢香绪,我听到了国王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
“是谁这么说的?”
香绪使劲摇着脑袋,放声大哭。她似乎总算得到了慰藉。石蜡纸做成的书套上,洒落了点点滴滴的晕渍。温柔的孩子王看着香绪:
“你一直忍着,这件事不敢告诉妈妈,也不知道跟谁说是不是?可怜的乖孩子。”
香绪的小拳头紧紧地握着膝盖,不住地掉泪。国王蹲了下来,单膝跪在她旁边。猴子则一脸愠气地把目光转向了另一处,我可以感觉到他那因怒气而变得不谐调的呼吸。我在Alba前的“31冰淇淋”买了薄荷巧克力加草莓的双球冰淇淋,交到香绪手里。我们离开边哭边舔着冰淇淋的香绪,在舞台边的阶梯坐下。
“咱们应该怎么做?”水果店店员第一个开口。
崇仔冷静地说道:
“干脆把多和田组干掉吧!”
坐在阶梯最下面一层的猴子,转过他的苦瓜脸:
“拜托!实际点儿行不行?外行人办事就是这样。”
我低头看着这只光头猴子:
“怎么外行了?”
“你们以为这是在演黑道电影呀!崇仔,你知道整个池袋有多少帮派吗?”
崇仔用干冰似的声音回答:
“一百五到两百。”
“那最近三年,有几次帮派斗殴发生?”
“两三起。”
猴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转向我和崇仔,挥着他那已经失去小指、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
“动不动就想去火拼,绝对就是看电影看多了!其实帮派之间最稳定的状态就是保持共存,即使你对他们很看不过去,甚至他们已经妨碍到你的势力,你也只能是正视他的存在。电影演的都是瞎掰,为了地盘去拼命,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根本没有人愿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