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为自己攒些养老钱吧。除了这条路,我确实想不到别的办法了。虽然我很笨,可是香绪很聪明,又喜欢看书,我当然希望送她去念好学校。”
我一言不发地听着香绪母亲诉说。一群烂醉如泥的大学生,像一团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的生物般滑过路面。其中一个小鬼,不出声地吐在路旁的树丛里。五彩缤纷的喷水池。广子露出有点腼腆的神情。
“哈哈!阿诚。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说很虚伪?嗯,也许吧。除了为香绪考虑,其实我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我会挑人呀,我只选择接待那些聊起来感觉不错的客人。不过我这个人不但笨又很容易爱上别人,所以觉得不错的人一大堆就是了!”
我盯着空计程车的行列看。车顶的红灯在这寒冷清澈的池袋冬夜,显得分外的明亮和温暖。
“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笨啊。”
广子露出有点吃惊的表情。她开始不明所以地晃动起双肩,连带着一对胸部也像钟摆一样摇了起来。
“阿诚,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你说的那些话,已经让我动心了哦。
“我真的是很笨呢。我看不懂报纸,好多客人跟我说的事情我都不明白。有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虽然我很疼香绪,希望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但其实我最疼的人还是自己。就算大家都看不起我,有时候还要受那些老醉鬼的骚扰,我还是觉得如果能够自由地生活,这些我都可以忍受。虽然收容所里有吃有喝,可以给我提供一个安心睡觉的地方,而且我也不用担心会挨揍,但我还是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我没有特别伟大的目标,如果真的说需要什么原则,我只是希望能够拥有自由的生活。为了得到自由,被揍算不了什么啦!”
广子还保持着刚才说话时的状态,把杯子里的吸管拿了出去,直接把那杯冰咖啡灌进了胃里,杯底的水珠则断断续续地蹦到了她的胸前。我看着这个脸上还留有淤青的女人。就算染得一身腥,也想在这个城市自由地过活。这跟我和G少年的理念不谋而合。尽管会在夜晚充满奢侈品的购物商场闲晃,但能够在最下等的街头出入的自由,比任何奢侈品都来得珍贵。我压低声音说:
“你并不想离开那家店,也希望继续做外卖,是这样没错吧?”
广子用疑惑的表情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我指了指脚下那个名牌纸袋。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会帮你料理刚才那帮人的,这个包包就当做报酬好了。不用你再掏钱答谢我了。”
广子很显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露出一副估计是客人给她讲报纸时的表情,不过我并没有多作解释。因为像我这样的小瘪三,如果硬要装成这个肮脏城市里的善良骑士,可是会笑掉人家大牙的。
回到西一番街的水果店,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我还没觉得有多累,也许是因为有了一个还算正义的目标吧。对于东京夜晚的寒冷,我身上的几件高科技材质大衣已经足够抵御。所以我把新买的手机从连帽外套的口袋里掏了出来,虽然知道时间有点晚了,还是按下了快捷键。
“怎么啦?”
变得气宇轩昂的原受虐儿童、现在的冰高组之星的声音传来。
“猴子吗?是我阿诚呀!能不能听我说说外带酒店胡同的事?”
“又来啦!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我把广子的事情跟猴子简单提了一下,猴子听到一半便开始放声大笑。
“那现在,你是想要维护她从事性交易的自由喽?”
他的说法虽然有些不中听,但也确实是我的意思。
“不可以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做这样的蠢事。哈哈!不过话说回来,这确实很像你的风格!”
◇
“那条街现在归哪个组织管?”
猴子低声笑道:
“那里以前是岩谷组的地盘,跟我们同属于羽泽组体系。不过岩谷组的老大刚刚被撂倒了,所以那块地方的组织者暂时空缺。现在可是很大的一块肥肉呀。”
接着猴子向我描述了岩谷组老大的最后结局,这个在池袋排名第一的武斗派组织在老大被精心设计杀害后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一场听起来猴子也参与在内的赌场血案用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汇报完毕。最后,他心情愉悦地说:
“冰高组的老大现在是关东赞相会下届会长的第一候补人选,和崇仔也曾经愉快地合作过嘛!他最近怎么样?哈!还有,我变成代表会长喽。”
出于礼貌,我还是对猴子表示了祝贺,虽然我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职务。我认识的人,好像都已经飞黄腾达了。我说:
“你听说过多和田组吗?”
“哦,好像是在日外侨的第二代、第三代组成的组织,血统很是复杂。现在他们很活跃呀,听说现在在黑社会炙手可热。”
“那算在哪个系统里?”
“大概是关西派的第四级。其实整体来看,应该已经达到了第五级。”
“那就不是很庞大的组织啰?”
“那是肯定了。可能是以公寓套房为根据地,闷着头在打拼吧?”
“对啊。”
我跟他约好第二天见面详谈,就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要找的是崇仔。小弟先接起电话,很快就转到他的手里。国王的声音比午夜的寒风还要刺骨。
好在国王的第一句话缓和了一下我身边的温度。
“新年里的第一个电话呀。找我什么事?快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