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亦乐乎!我不得不躲开,逃也似的飞回家。
云雀掠过狭小的西口公园上空。残酷的四月。
当天傍晚,在工作告一段落后,我回到六个榻榻米大的卧室拨通了PHS。
“嘟……嘟……嘟”
“喂?”
比“唔”低,比“喔”高,一个精悍却又明显有气无力的声音。我完全忽视掉直接说道:
“我是阿诚。好久不见了!”
“噢?你啊!有事请我帮忙吗?”
此人是池袋警察署少年课的万年基层警员一一吉冈老大,和我有着近十年的孽缘。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我反问道:
“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然阿诚怎么会礼貌地主动来问候我呢?说,怎么了?”
话音的间隙里我听到甜腻的弦乐声,那是美梦成真的LoveLoneLove想必又在哪家咖啡厅摸鱼呢。
“我想写写这段日子发生的抢劫案,能借我资料看看吗?因为是发表在杂志上,所以给我可以在媒体公开的部分就行了。”
吉冈知道我是池袋的捣蛋鬼们的终结者,所以我只能这么说。不过要是真写进杂志他也没什么。
“你知道一共发生了多少次这种案子吗?”
“知道,十三次。”
“那档案有厚厚的三大本呢,仅仅是浏览一遍就能把人累死。”
我的脑子里浮现出难以阅读且以警察特有的口吻书写而成的大堆资料。即使我这爱看书之人(高工毕业后的兴趣转变)对它们也丝毫不感兴趣(我身边若有人半年会读一本漫画或杂志以外的书=《五体不满足》或326的涂鸦集[1]=会读书的知识分子)。
“有事件描述简单的档案吗?地点、时间和被害人的情况。”
我刚一说完,吉冈立即极度地抗议起来:
“有啊,我亲自弄了一份摘要。妈的,你只不过是个小流氓而已,怎么那么多事儿?再废话我可要火了。”
[1]326:日本著名的插画家,本名中村满,以无厘头画风走红。
和着他的愤怒我听到了“沙沙沙”东西被弄碎的声音……我知道了,一定是吉冈在强制扫除油性脑袋上那大块的头皮屑,此时他的咖啡桌正倒霉地迎接它们飞舞下来。唉!环境就这样被污染了!多亏我没在现场,否则晚上非吃不下饭不可。
最终我们还是说好第二天下午西口公园见面。我掏心窝子地干恩万谢,他却扔给我一顿臭骂。真是没教养的刑警。
因为要去市场,早上还不到七点我便下楼出店,可是刚一开门,有别于平日的西一番街景象顿时令我目瞪口呆。原本是残留着面汤汁的泡面碗、空酒瓶、被乌鸦啄出洞的垃圾袋、大片的醉客呕吐物等散落的垃圾堆,就和点火装置故障的垃圾焚化炉没有两样。但是那天早上,别说我家的店前面,就连两旁的店前都清理得干净、整洁,还洒过水。怎么说呢,就跟寺庙的门口一样。
突然,我想起了那双凝视着我的眼睛,“不能付你钱就记下一份人情吧!”——是喜代治。在春天早晨和煦的光晕下,我用口哨吹着《马太受难曲》的咏叹调“我的心啊,洁净你的心吧”,朝残缺不全的停车场走去。
下午一点,我抵达西口公园等待吉冈的出现。太阳的光芒不间断地温暖地抚摸着我,说来真是不可思议,它竟能带着热量从黑暗的宇宙里穿过几百万公里距离来到我的身上!掏出PHS,按下G少年国王安藤崇的专属快捷键,在横肉暴跳的保镖接过之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阿诚,什么事?”
年轻国王仍旧冷酷的声音,让人感觉冰冻而清澈,宛如正在慢慢冻结的矿泉水。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
竟和吉冈不谋而合。奇怪,怎么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跟对方抢话说了?
“因为你不是那种闲来没事用电话来聊天的人啊!”
确实,像“你在干什么?”“真的假的?”之类无聊的对话,我可应付不来,有时真希望移动电话增设说废话多收钱的功能。我不经意一抬头,就见东京艺术剧场的转角处露出了一身满是褶皱的长大衣,吉冈来了。他两手插兜,腋下夹着一个大信封朝我徐徐走来。我直接进入主题:
“新麻烦。十三起抢劫案。”
“往下说。”
“有人让我帮忙把作案人找出来,所以我想请G少年的情报网帮我收集一下自年初以来、势力瞬间扩张的二人组资料,行吗?据我调查他们不是打工的就是东游西逛的人,没有正当职业。”
吉冈看到我后,冲我扬手示意。我一边说着一边也打手势回应,崇仔用更加冷酷的声音说:
“收集资料倒是没问题,但是,照你所说的情況来看,恐怕可疑的人会有几百个。因为街上没事干的年轻人多得是。再说了,被抢的人大多数都是有钱的老婆婆吧?这样的情况不足以说服G少年出面,那一点我有义务跟他们讲。”
崇仔说得对,他们是不会对有钱人发起同情的。而且崇仔也没见过喜代治和老铁两个老头,就算跟他解释我怎么栽进来的,恐怕他也不会听得明白。因为我本身就还糊涂着呢。
“我明白了。我会再查清楚,打扰了。”
“什么话。我说阿诚,没事就多来集会玩玩嘛!”
“我会考虑的。”说完我切断了通话。团体行动!我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