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的位置。无线电早已拿起数码相机一路追踪拍摄着,此刻刚取下拍满的记忆卡正在更换新卡。卡利班来到明日美门前站在走廊上,提起背包应该是要拿什么东西出来,“哗啦哗啦”,随着一阵声响,那东西被他用胶带粘在了明日美的门上。
“哇,不是吧!”
无线电惊呆了。我也不敢相信自己这双眼睛。
大到画满整张图画纸的相爱伞![1]
从卡利班的履历表上来看,他应该三十有二了。居然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着实让我震撼了一把。用粗马克笔写下他的本名和“明日美”,然后贴上去,有整个门那么宽。他以欣赏的目光品味着自己的作品,不时还露出得意的笑容。大约一刻钟过后,他敲响了那扇门,“咚咚”,就两下,未等里面的人回话,便转身径自离开了。
我坚决不和这样的人称兄道弟。
我跟和范也匆忙追了上去,尾随在卡利班身后,小货车则留给了无线电。那家伙神色平静,最后不紧不慢地来到有乐町线要町站,距离公寓仅有五六分钟的路程。踏上月台等候列车进站,他显得有些失神。地铁列车缓缓滑进站,卡利班坐上了一身铝制黃色洋装的列车,我们则上了他旁边的一节车厢。
市谷站到了,他下了车,13分钟的盯梢。刚出地铁站,他就顺着靖国通往九段的方向出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家伙很配假日里空寂的商业办公区。身子不偏不倚总是趋于平衡,从背影看仿佛是在滑着走路。经过千代田区三番町,又把大妻女子大学甩在身后,一栋以红砖垒砌而成的四层楼建
[1]相爱伞:在一种像一把小伞的图形下,写上彼此相爱的两个人的名字,又名“相合伞”。此种行为一般都表现于少男,少女们的身上。
筑出现在旁边的坡道亡,卡利班定了进去。大楼看上去很气派,宽敞的大门门柱上挂有一块牌子,镶嵌着某人寿保险公司的门牌。好像是员工宿舍。
“想不到还蛮正派的嘛!”
和范吐了句话。也许那家伙就如蟑螂一样,虽然很讨人厌,但基本不会给人带来大的害处。
我们又坐上了有乐町线地铁,回到明日美所居公寓前,无线电看守的阵地。
“全拍下来了吗?”
我话音刚落,无线电便立即抬起数码相机,让我们预览之前拍到的内容。从卡利班得意地笑着爬楼梯、用胶布贴手绘海报、敲门,直到离开,他的一系列表情都被清楚地记录在案。
“你们再来看看这个。”
说完,无线电在小货车的引擎盖上展开一样东西:巨大的相爱伞,卡利班张贴的那张海报!在他名字的下面还有四个深红色的角落,那深红色好像是种不知名的黏糊物,而那角落有些像椭圆形的漩涡?
“好像是大拇指的印迹!”
和范发出很细很细的声音。
盯着漩涡印迹,我进入了沉思。看那颜色应该不是由红色印泥弄出来的,因为捺上去的红印泥在干了以后不会变成黑色。我让和范递过来一张纸巾,试着将它轻压在牢牢黏于指纹末端的圆点黑渍上。结果发现表面虽然是凝固了,但里面却是鲜红、黏稠。
“是不是血啊?”
无线电一脸兴趣盎然,更加频繁地撩拨着刘海。可是刚才看卡利班也不像是什么地方受了伤的样子呀?那这血会是谁的呢?或者是什么动物的?
周一,我跟和范开始了又一次的盯梢行动。早上七点便蹲守在大妻女子大学旁的十字路口。就在睁起总算有些清醒的双眼、吞下从商店买来的面包和咖啡牛奶的间隙里,一群女大学生从中藏门车站那边走过来,打扮得好像风尘女郎似的。这真是专业跟业余不分的时代啊!
8点一刻,一身亮灰色西装的卡利班,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员工宿舍大门。随着时间的运转,阳光也逐渐变得炎热起来,再看卡利班,腰板直挺,大步向前,没有一点流汗的痕迹。他按之前来的方向原路返回,又到了市谷车站。不过,今天他并没上有乐町线的地铁,而是从都营新宿线的检票口穿了过去,直接上了即使在上班高峰时段都人员稀少的下行地铁,然后看起手中的《日本经济新闻报》来。车里的灯光打在他那双系有鞋带的黑色皮鞋上,鞋尖泛出呈U字形的光芒。
五分钟后,他在小川町站下了车,经由联络通道走出地铁回到地面,随后进了一栋全新的办公大楼。此建筑物地处靖国通和外堀通的十字路口旁。我与和范一路跟随进入楼内大厅,追到电梯前,看着旁边楼层显示的面板,他在七楼下了,应该是他工作的人寿保险公司的小川町分部吧。一看表,才8点30公。离家可直够近的!工作不错!
我跟和范依然毫不放松地继续跟踪着,就连午休时间也不放过。10点一过,大街上的运动用品等店都开始陆续打开店门,多得能把人烦死。还有那来自街灯上扩音器的音乐也毫不停歇地滚滚而来,整条靖国通都是如此,不禁使人感觉浑身乏力。
中午12点,吃午饭的时间到了,街头顿时涌出众多上班族。我跟和范在人行道的护栏上坐着,看电影似的瞧着接连不断从大楼门口出来的上班族们,我的脑袋里浮现出无数海龟蛋在一起孵化的场面。这时,大楼的自动门里走出挽着袖子的卡利班,跟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同事及年轻的粉领族。炫目的白,适度的笑。才干青年。
秋天,午后的太阳从头顶卜直直地照下来,砸出了地面上既硬又结实的万物的影子,这是阳光与影的完美结合。看着不远处那位人寿保险公司的精英职员,我怎么也无法把他和在相爱伞上捺下血指印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卡利班等人进了一家处在靖国通上的荞麦面馆。格子拉门上的把手已泛起了黑光,可见它被常年往来的客人们摸过的次数。一定是家味道不错的荞麦面馆。在日本,跟踪狂也照样去吃荞麦面。
我们依然紧紧跟踪着,从他后来离开荞麦面店到又回去公司的分部处。
傍晚时分,我拨通了阿祥的手机。那边传来尚未睡醒的迷糊的声音,好像还听到有女人说梦话的声